他指尖微微發著，桑念生怕他會說些什麼不好的話，讓桑岐言難過，忙回自己的手。

「哥哥，我了，要不然先吃飯吧？」問桑岐言。

桑岐言：「脈還沒診……」

「桑小姐的病我已知曉，」余渡起，垂眼收拾藥箱，「先吃飯吧，了。」

桑岐言只好道：

「那就先吃飯吧。」

旁邊的春兒悄悄對桑念道：

「這位余神醫還真夠自來的。」

桑念笑了笑：

「是嗎？可能他也了吧。」

為了宴請余渡，桑岐言幾乎將滿漢全席都搬了上來。

余渡卻始終淡淡的，似乎對這些並不興趣。

桑念暗中問桑岐言：

「這人你哪兒找來的？」

桑岐言道：

「我路上出了意外，險些喪命，是他路過將我救下，替我治傷。」

說到這裡，他低了些嗓音：

「你別輕看此人，他只給我煎了一碗藥，我喝下去後當即便痊癒了，子也比從前還要好上十倍。」

桑念放下筷子，捧起微燙的茶杯，慢慢說道：

「確實是神醫。」

低頭想喝水，杯中茶水卻不知何時變得溫熱。

是剛好適合口的溫度。

頓了頓，喝盡杯中茶：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桑岐言：「好，晚些我再去看你。」

桑念：「不必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青州的礦藏沒了，桑岐言卻仍是城主，依然有許多政務等待他理。

這些日子，他為了四奔波，已耽擱了不要事。

桑念不願拖累他。

桑岐言明白的意思，只得順著道：

「那我得了空就來看你。」

桑念「嗯」了一聲，與春兒一同離開。

桑岐言正要問問余渡，桑念的病到底如何，一轉頭，桌邊空空如也。

候在一旁的侍從說道：

「余神醫說要去給小姐煎藥，提前走了。」

桑岐言臉上帶了些笑意，叮囑道：

「多派些人服侍他，不管他要什麼都給他找來。」

侍從：「是。」

弦音閣。

桑念極度畏寒，閣中地龍早早便燒起，暖如夏日。

解開狐裘，換上輕薄的碧上衫與朱紅襦，抱著雙膝坐在床上發呆。

沒一會兒，春兒來稟報：

「小姐，余神醫來了。」

回過神，道：

「讓他進來吧。」

一聲門響後，兩道腳步聲傳至耳畔。

隔著一扇屏風，男子開口：

「藥好了。」

屏風上繡了一幅極妙的梨花夜月圖。

屬於男子的剪影映在花旁，朦朦朧朧，不甚清晰。

桑念盯著看了會兒，攏了攏頭髮，下床走出去。

桌上果然放著一碗熱騰騰的藥。

剛端起來，奇異的香味立時充斥鼻端。

約摻著一點腥。

「不苦。」余渡指了指旁邊碟子裡的梅子糖。

桑念睫羽上懸著幾星被熱氣熏出來的淚花。

用力眨了眨眼，一口一口認真喝完。

余渡繃的慢慢鬆緩下去。

他道：

「再把一次脈吧。」

桑念乖巧坐下，對他手，忽然問道：

「余神醫是哪裡人士？」

他低眉把脈：

「四海為家。」

桑念：「哦，怪不得你瞧著不像青州人。」

余渡：「桑小姐覺得我像哪裡人？」

桑念：「我也不知道。」

余渡彎起一點角，很快又放了下去。

他克制地收回手：

「我明日再來見你。」

說罷，不等桑念回話，他匆匆離開。

春兒道：「真是個細心的人呢，來的路上他問我要梅子糖，原來是給小姐你吃的。」

桑念撐著下，拈了一顆糖放進裡，聲音有些低：

「是啊，真細心。」

一連小半個月，余渡白日外出採藥，晚間準時出現在弦音閣，送完藥後再次消失不見。

神出鬼沒，疑點重重。

可自從喝了他的藥，桑念的確好了許多。

桑岐言便不再計較其他，只盼他能將桑念治好，流水一樣的賞賜送進余渡院中。

余渡並不在意，依然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樣。

桑念每次見到他，他上都帶著水汽，裳上殘留著乾淨的皂角香。

似乎出門前剛沐浴過。

春兒道：「余神醫真是個奇怪的人，白天誰也找不到他，總要等天黑才會出現。」

春兒又道：「余神醫昨天好像傷了，我發現他上有，不過一下就看不見了。」

桑念聽完，好半天才道：

「你看錯了。」

春兒：「看錯了？」

桑念：「嗯，看錯了。」

戰況愈發急。

仙門在一次突襲中重創修羅殿主，取得了第一次大捷。

毫無徵兆的，余渡消失了整整三天。

桑岐言唯恐他不告而別，四派人尋他。

然而，仿佛世上本不存在這個人一般，任憑他百般尋找，依然毫無蹤跡。

明月在檐間鋪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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