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在這兒驚擾前輩？」

它被父母帶走，忍不住回頭看。

孤墳前，老狐貍雙眸微闔，似是睡著了。

——一如它最開始闖到這裡時所看見的那樣。

它懵懂地問父母：

「為什麼前輩要一直守在這兒呢？」

父母答道：「前輩的伴埋在這片湖邊。」

小狐貍：「雪音湖？」

父母答道：「嗯，這是的名字，前輩以的名字來命名這片湖。」

小狐貍道：「那前輩守了多久呀？」

父母答道：

「前輩在這座墳前守了三十年，這幾日，大概就要走了。」

小狐貍：「是要死了嗎？」

父母眼裡閃過一哀傷：

「嗯。」

小狐貍也難過地低下頭。

它想，明日再來看看前輩吧。

它給前輩帶好吃的。

可等第二天小狐貍再來時，墳前空空如也。

它尋不到老狐貍，正急得團團轉，忽地瞥見那座墳塋似乎被挖開過。

墓碑也不同了。

原本那上面只刻著一行字，經過三十年風吹雨打，已有些模糊。

但仍能看清，上面刻的是——

【妻蘇雪音之墓】

可現在——

小狐貍看向蘇雪音這三個字的旁邊。

在那裡，有人用歪歪扭扭地添了一個名字。

【月兮】

———————

不知過去多年後，修仙界最繁華的玉京城裡，吹夢樓中，迷路的問青年：

「你什麼名字呀？」

青年對眨眨狐貍似的眼，耳垂上的瑪瑙墜子微微搖晃，閃過一星絢麗的。

他道：

「月兮。」

低了頭，抿著角笑：

「我——蘇雪音。」

【中秋特輯·完】

第156章 【正文】不恨他，也不再他

進歸墟的第二個時辰。

完全清醒過來的桑念坐在窗邊，豎起耳朵聽著水潭邊的蟲鳴，風捎來繼續清淺花香，和……

鼻尖，轉頭：

「這是什麼味道？」

青年無聲無息站在後，不知已看了多久。

他上前一步，瓷勺上碗壁，「噹啷」一聲響。

「你的藥。」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藥，習慣想餵。

卻微微別開臉，拉遠了些距離：

「多謝，我自己來就好。」

謝沉舟作一頓，默不作聲地拉住的手，引著抓住勺子。

桑念有點尷尬：

「余道友，我解釋過很多遍了，我可以用神識，勉強也能算『眼睛』，你沒必要這麼小心。」

對面的人不說話。

桑念心裡嘆氣。

這位和一樣不慎進歸墟的道友是個悶葫蘆。

往往說著說著就沒了聲音。

可卻能知到，他一直在邊，幾乎寸步不離。

大概——

他也有些害怕？

桑念不確定的想。

一個大活人來到了傳說中的亡靈安息之地歸墟，應該都會害怕吧？

看著他救了還幫熬藥的份上，決定忽略他之前炸了井就跑的不道德行為，淺淺安他幾句。

「別擔心，」對青年道，「我一定會找到出口帶你出去的。」

說這句話時，臉上滿是輕鬆的笑容，那雙無神的眼睛似乎也亮了些。

謝沉舟看著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手，隔著虛空了。

一勺一勺喝著藥，無知無覺。

——又或者說，被人這樣試探太多次，早已沒耐心做出反應。

他收回手，嗓音嘶啞：

「……你的眼睛，是怎麼失明的？」

「這個啊。」

桑念道：

「被一個人的劍氣傷了魂魄，剛有意識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瞎了。」

又道：

「不過沒事，我把神識修煉得很強，看路什麼的都沒差，一樣的。」

怎麼會一樣呢？

從前，最喜歡花。

謝沉舟的指尖發著，艱難問：

「是誰？」

桑念：「什麼是誰？」

謝沉舟：「傷你的人，是誰。」

桑念不解：「你問這個幹什麼？」

謝沉舟沉默了好一會兒，聲音極輕：

「是——謝沉舟嗎？」

桑念驚了：「你怎麼知道的？」

「……」

蒙塵的小屋，青年間鐵鏽味翻湧，五臟六腑幾乎被這短短一句話撕碎。

他垂了眼，眸中絕半遮。

「是謝沉舟傷了你，讓你變如今模樣。」

桑念聽出他語氣不對：

「你怎麼了？你也和他有仇嗎？」

他沒有回答的問題，只問道：

「你恨他嗎？」

桑念喝完最後一口藥，用手背抹了把，語氣隨意：

「我現在又不記得他是誰了，有什麼恨不恨的。」

比恨更狠毒的詛咒，是忘。

不恨他，也不再他。

忘了他。

謝沉舟安靜地看著面前，眼尾通紅。

懲罰他的方式有那麼多，偏偏是忘。

偏偏，是忘。

屋子裡一下沒了聲音，桑念嗅到了一點淡淡的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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