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堂高僧再論兩刻鐘的佛理,到了用膳時辰。
齋堂擺上長條食桌,俞知坐得離姚冰夏天南海北,整頓齋膳都看見複雜目。只專心用膳,想到待會兒午休被引去禪房,恐怕不了又是一場口舌。
齋膳用過,直接帶著元寶往前殿走去。
柳四娘意外:「大娘子不去休息嗎?」
「午間人,我想去前殿敬拜。」俞知回頭,餘看到姚冰夏也在關注,當即加快了腳步,等到了前殿,只命元寶守在前殿門:「元寶,姚夫人要是進去找不到我,你只一口咬定不知我去哪兒,帶回禪房再找找。」
俞知待完畢,提著裾,徑直往偏殿去。
偏殿安靜清幽,香客稀,晌午明亮日被窗格分割一道一道,落在殿,照亮了裊裊升騰的幾煙霧。
解了礙事的斗篷,對著四臂觀音像,緩緩跪拜去。
薛慎說,人有所求而不得,才去寺廟。
也有所求,不算頂頂難事,只為添一分心安。
俞知敬拜完,到偏殿角落擺的那張八仙桌上,找到用硃砂畫護符的僧人,拿出早晨就準備好了的香火錢。
兩刻鐘後,再踏出偏殿,被姚冰夏堵個正著。
姚冰夏一雙新月眉高高揚起:「嗬!你還躲著我!」
俞知沒轍:「姚夫人。」
「以為你小丫鬟守在正殿就能夠迷我?心神不定,總往西邊看,我還沒那麼笨看不出來!你躲什麼?」
「我怕你與我再論佛理……我實在論不出來了。」
姚冰夏吸了口氣,「誰同你說這些!」說罷別過臉去,佯裝不在意地整理披帛,含含糊糊地說了一句話。
「什麼?」俞知沒聽清楚。
姚冰夏翻了個白眼:「跟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為難你。現在想想,你不過是倒霉,嫁了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日後指不定被他波及什麼禍事,你且小心警惕。」
「姚夫人同我夫君……有仇怨?」
「你不知曉?也對,他怎麼會主跟你說。」姚冰夏冷笑,「薛慎欠我兩條人命,要不是他,我姐姐與外甥還能健健康康活在世上!」
提起離世親人,眼眶微紅,垂眸看清了俞知手裡著的一角平安符,「我是恨不得他能早遭報應,你卻是特意為他求平安符,我怎麼以子誼之禮相待?日後再見,我不對你怪氣,已是我克制了脾氣。」
俞知還待再細問。
姚冰夏不想說了,兀自向行了一禮就離去。
日落時分,將軍府馬車從永恩寺回到將軍府。
俞知奔勞一日,一到府里就直奔湯泉間,只想好好泡泡登山發酸的腳,連飢腸轆轆都顧不上照顧。
衛鑲留在前院,向薛慎匯報今日事宜——將軍在今晨出發前就叮囑過,留意姚冰夏的靠近,必要時出手。
他將守在偏殿外聽見的對話,原樣複述給薛慎,說到一半,瞟見薛慎的臉,聲音漸漸遲疑。
薛慎沉聲:「繼續說。」
衛鑲著頭皮說完,聽見薛慎安靜了一會兒,問:「除此以外,姚冰夏還有為難嗎?」
「就是在清心堂說了一會兒佛理。」
「知道了。」
衛鑲頷首退下去。
薛慎回了主院,抄手遊廊下,正撞見俞知從湯泉間出來,整張臉都泡得發紅,腳步也輕飄飄。小娘子攏著一襲輕裘,仿佛本沒在寺里被刁難,朝他輕快地招招手:
「薛慎,你來得正好,我有東西要給你。」
第19章
「薛慎,你來得正好,我有東西要給你。」
俞知領著他,回到寢房裡間。
薛慎想到的,是衛鑲複述時提到的平安符。
他不信鬼神,更不信一紙硃砂符能護佑平安。
俞知要是讓他日日佩戴在上……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聽見俞知屏退了僕役,連元寶都使喚出去了,確定房無旁人,翻出一折掌大小的紙折:「這是出嫁時,府里嬤嬤給我準備的。」
薛慎翻開,映眼簾的是墨水勾畫的圖案,畫得不是咒語佛偈,而是眼花繚的簡筆小人兒。蠶纏綿,龍宛轉,魚比目,燕同心……快有二十幾樣花式。
他久居軍中,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
薛慎聽得自己的聲音著詭異的平靜:「何意?」
抬眼再看,俞知打開鎖在八寶八仙櫃裡的箱籠,翻出了好久沒用的寶貝艾絨條。
哦,又到了他「治療」的時候。
俞知將堂姐給的位圖攤開來,複習這些日子快被忘的位,指揮薛慎俯拔步床上,「我忘記了上次大夫說,若輔助一些起興的避火圖會更好。」
薛慎無言,又看了一眼紙折上乾的墨水小人。
寢屋燃著銀碳,夜了還燒地龍。
薛慎將外袍、袷與中都了,伏在鴛鴦繡紋的絹被褥上,揚了揚出白虎騰這個式的紙折,「除了這個,你沒有別的要給我嗎?」
俞知為難:「家裡只給了我這種。」
看的風月話本子,倒是有一些工筆不俗的圖,但霧裡看花朦朦朧朧,婉約得很,也能起興嗎?
坐到薛慎側,點燃了手中艾絨,對準位懸停。 艾絨燃燒散發一特殊的味道,不好聞,卻人想到乾淨亮堂的醫館,以及總是飄散的淡淡藥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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