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您快看看這是什麼?”
皇帝去上早朝,緋晚在偏殿后堂歇息的時候,曹濱的徒弟小林子樂顛顛進來行禮。
他招手示意后跟著的使侍,讓他們把東西趕端上來。
緋晚眼前一亮。
兩盆半人多高的垂櫻花樹,開得如火如荼,淡香撲鼻。
“陛下去早朝的路上,特意命人去花房里尋找新鮮有趣的品種,來給小主解悶。還囑咐說不要凡品俗品,必要不常見的,數量的稀有花兒才行。”
小林子指揮著人把兩盆花樹安置在墻邊。
羅帳漫地,滿殿金碧輝煌,這兩棵樹也是種植在暗金倒扣金鐘狀的大花盆里。
別的花用金盆栽種只會被金喧賓奪主,但這垂櫻不同。
花淺淡,素雅,每一朵都似玉蝶蹁躚婉轉,但合在一起又燦若云霞,蔚為壯觀。
千條萬枝燦爛垂下,如瀑如柳,太過華,唯有金盆才襯得起。
“花房那邊剛好培育出新品種,垂金櫻,只此兩盆,陛下全讓給小主送來了,可見小主真是陛下心坎兒上的人!”
小林子滿面笑容。
殿中其余宮侍也是個個含笑,恭敬著緋晚。
這樣的諂仰視,緋晚上輩子從未得到過。
但也并沒有得意,只因本就沒什麼好得意的。
表現出恰到好的欣喜,微笑點頭:
“辛苦你們送來。回頭我向陛下謝恩時,定會提一提你們的盡心盡力。”
此時并沒有散碎金銀去打賞宮人,但適當的示好是必要的。
無無基之人,乍然飛升,要想站得穩,眼睛就不能只朝上看。
果然小林子和搬花盆的侍聽了歡喜,連忙跪下行禮:“多謝小主!這都是奴才們該做的。”
使侍退出去,小林子還在跟前稱頌:“怪不得小主深得圣心,就是奴才瞧著,您也是人心善的極難得的人。”
屋角還有站值的宮,他這樣在人前獻太過,讓緋晚留了心。
便笑著與他攀談,閑聊之間,刻意套些話,側面打探皇帝的起居喜好。
換藥,休息,閑著觀賞偏殿里的布置擺設,和宮太監們說說話,一個上午就這樣過去。
直到午時,蕭鈺才下朝回來。
沒有先去書房,他直接踏進偏殿這邊。
未曾人通報。
于是一進門,便看見緋晚站在書架前的側影。
花樹流芳,人如玉。
纖細的姿與厚重典籍為伴,濃淡相宜,如詩如畫。
蕭鈺駐足靜靜欣賞。
片刻后,緋晚捧著手里書卷回,朝前走了幾步,要到桌案那邊去。
半路上狀似無意一抬頭,好似剛剛瞥見流蘇垂簾后的皇帝。
“陛下!”
面紗上一雙澄澈的眼眸滿是驚慌,連忙上前拜倒行禮。
皇帝手,在雙膝地之前就將拽起,溫聲道:“上有傷,不要拜了。”
他的手溫厚有力,緋晚到他真切的憐,便順從起。
但還是福了一福。
“謝陛下關切,嬪妾惶恐。”
“上可還疼?”
蕭鈺知手指有傷,于是只輕輕握著腕子,引到榻邊對坐。
“不疼,一點都不疼。”
緋晚沒有上榻,斜著子虛坐在下首的扶椅上。
的循規蹈矩恰到好,不會讓人覺得古板,只會覺順。
蕭鈺臉更緩,笑道:“這可是欺君。傷那樣,卻說一點都不疼。”
緋晚連忙站起:“嬪妾不敢欺君!是真的不覺疼痛……夢里怎麼會疼呢。”
“夢里?”蕭鈺不解。
“陛下,嬪妾……嬪妾只覺得好像在做夢,夢里您對嬪妾笑,還留嬪妾在邊。”
“這真的不是夢嗎?”
“會不會忽然夢醒,一切就沒有了……”
臉上出可憐兮兮的惶。
讓蕭鈺既心疼,又好笑。
拉到近前,“若是夢,你待如何?”
緋晚愣住。
半晌,才低了眉頭輕聲道:
“若是能有這樣一場好夢,嬪妾死也甘心了。”
“不要長相思,也不要長相見,能得您一時垂憐,就算是大夢一場,嬪妾這輩子便不白過。”
蕭鈺將拽到懷中抱住。
容道:“你這樣在意朕。”
緋晚將頭輕輕靠在他肩膀,十分小心,似是生怕他不悅。
低聲說:“不怕陛下笑話,隨主子進宮之后,第一次見到陛下……嬪妾就……就覺得您像天神一樣俊。”
“嬪妾夢到過您。”
“微賤之人,怎麼也沒想到,后來能有機會親近天。”
“嬪妾從來沒見過像您一樣好看的男子。”
耳尖通紅。
窘難當。
遐思娓娓道來,讓蕭鈺愣怔驚訝之余,心頭浮起熨帖的暢快。
固然因為他是皇帝才承寵侍寢。
可最開始,卻是因為他俊,才對他魂牽夢繞。
這是孩子對男子最原始的。
他不由想起在舊佛堂里的祈愿。
一愿長相思,二愿長相,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多麼好單純的愫。
“所以,你才專程在夜晚尋到那間佛堂,祝拜祈愿?”
蕭鈺將抱得更些,溫聲發問。
兩人耳鬢廝磨,呼吸相聞。
宮人們早都退下了。
孤男寡纏綿于室的旖旎。
緋晚卻心頭一震,毫不敢大意,反而提起了十二分小心。
來了!
帝王就是帝王。
權弄久了,任是如何心,都要保持一疑慮。
他在試探那晚,為何專程跑到那里去祈愿!
難道是悉他的行蹤,故意為之?
他要的深,容不得一算計。
“嗯,嬪妾去祝禱,不想讓人發現……誰知卻反而被您看到了!”
緋晚眸中滿是被發現的窘迫,以攻為守,倒打一耙:“陛下不在寢宮休息,怎會黑燈瞎火,跑到那種地方去呢?”
“那你呢,怎麼專門選擇了那里?宮明明有好幾佛堂。”蕭鈺笑問。
緋晚再次垂目。
半晌,才怯怯道:“嬪妾是趁著主子去赴宴,宮中人,才溜出去的……若是去正經佛堂,怕是很快就會被邊人知道。”
“恰好,有一次掃地的時候,嬪妾路過那邊,知道那里有個廢舊的佛堂,平日沒人去,所以就……”
“誰知道不但被人看見了,那個人還是陛下您。”
吞吞吐吐,十分為難。
抬眼看了下蕭鈺臉,知道對方疑慮打消。
又追加一句:“可能嬪妾選錯了日子,時運不濟,不然那晚就算沒被您遇到,興許也會被后來路過的冷宮宮撞見。”
語氣可憐,懊惱不已。
還搬出了芷書。
在那里偶遇皇帝的又不是自己,難道人人都是抱著目的去算計恩寵的嗎?
蕭鈺輕笑:“你怎是時運不濟,分明是鴻運當頭。”
緋晚愣了一下,才遲鈍地會意:“……陛下打趣嬪妾。”
自己過關了!
也功讓皇帝想起了的。
“說起來,朕有些不明白,你邊是誰讓你這樣害怕,祈愿都要的?”
蕭鈺雖然依舊含笑,目卻冷了三分。
緋晚遲疑著。
遲疑著。
表現出十分為難的樣子。
“是云……”剛開口。
蕭鈺便道:“不要欺君。”
“嬪妾不敢!”
緋晚從帝王懷中掙出來。
輕輕地,跪在了榻邊。
知道,火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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