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蕙，將你雕的亭子拿來，我親自上漆。”

緋晚送完就不管了，繼續調養子。

要勾的是皇帝的心，自己心是穩的。

這日散步之后累了，便坐到鋪了錦墊的玫瑰椅上，準備做些手工活計。

既歇腳，又養神。

小蕙很快拿來了雕刻的假山涼亭。

巫蠱那夜未完工的擺件，此時已全都做完。

假山亭臺致又真，代表皇帝的小人兒也做好了，栩栩如生。和子小人兒并肩站在一起，靈而形象。

仿佛都能聽到它們說話的聲音。

“真好看。”

雖然已經看了很多次，但每次看的時候，緋晚都會由衷贊嘆。

擁有如此優秀手藝的小蕙，前世卻死得無聲無息。

深宮吃人，向來如此。

為底層，只要惹了上頭人不快，人家才不管你會什麼手藝，是不是善良。

想讓你死，你便只能死。

緋晚拿了小刷子，一邊仔細給擺件涂上明的清漆，一邊盤算著宮中種種人事。

思索怎麼能更快一點，讓自己為人上之人。

不讓旁人隨意拿自己的生死。

“小主，長樂宮派人送了上等的松煙墨過來。”

新來的宮香宜捧著一只錦盒，到室門外稟報。

小蕙過去接了錦盒，取出里面幾墨條給緋晚看。

“賢妃娘娘很希我把字練好呢。”

緋晚笑意譏誚。

讓香宜出去打賞了送墨的長樂宮宮人，打發人走。

“怎麼這回不是靈瓏來，賢妃娘娘只派了普通跑的宮呢？”小蕙不解，“難道不想看看小主有沒有寫那本字帖嗎？”

普通宮來，一般是不能進屋的。

自然也就不能檢查緋晚有沒有練浣花公子的本。

緋晚道：“賢妃既想用我抹黑皇后，又不想做得太刻意，被我察覺。若是我覺得不妥，干脆把字帖棄之一旁，就白費了心思。”

小蕙恍然：“所以只是派人送墨條來，繼續激發小主練字的熱，卻不當面催促。”

正是如此。

“可若是小主一直沒練呢？”

“多半會找機會、變著法兒地督促我了。”

但緋晚覺得賢妃手段太了些。

若只是靠一篇字帖挑撥，只能做鋪墊，讓皇帝更加厭惡文臣集團而已。

希賢妃和鎮國公府還有后招。

且是那種能在前期鋪墊之下，讓皇后派系遭到重創的后招！

兩邊狠狠斗起來，緋晚才能漁翁得利。

“那，小主，這墨條咱們要用起來嗎？”小蕙問。

“當然用。賢妃娘娘的好意，咱們別辜負。”

緋晚起一著清香的墨條，瞇眼細瞧。

品質這樣好的東西，價值不菲，可別浪費了呢！

于是晚間，緋晚閑來無事，便用新得的墨條練字。

浣花公子才名在外，一手好字寫得俊秀飄逸，自一，但緋晚看了，并不喜歡。

就像有的人明明長得很，但見了面，你就是喜歡不起來。

氣質是很微妙的東西。

緋晚覺得浣花公子的字看起來很討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膩歪。

若不是為了配合賢妃的期待，才不練這種字。

漫不經心寫了半頁，停下來喝茶。

冷不防卻發現隔扇簾外站著一道人影。

心驚之后，轉瞬間明白是誰。

只當不見。

揚聲來正在室整理床鋪的小蕙：“你過來看看，我的字是不是比前兩天好看一些了？”

說罷低頭，仔細端詳宣紙。

小蕙從室走出，一抬頭看到隔扇外的明黃袍子，立刻就要跪下請安。

卻被皇帝擺手示意。

小蕙只好當做什麼都沒見，小心走到緋晚邊：“小主……”

心里只希小主趕抬頭看看，陛下來了啊！

緋晚卻只是拉著看字紙。

“你仔細瞧，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許哄我知道麼？”

“是，小主。”

小蕙張地幫緋晚看字，一面點評這個好看，這個有點歪。

緋晚聽完欣喜地說：“所以，整來看，是比之前寫得好了，對不對？”

“好多了。”

“那我再接著練！”

緋晚雀躍，“看來賢妃娘娘給我的這本字帖，確實能幫我把字寫好。等我寫得更好一些了，就給陛下寫個大大的福字，陛下一定會夸我的！”

單純好的樣子，讓簾外蕭鈺看得一陣陣心。

這丫頭，原來著在屋里練字，是為了給他寫福字。

只為得到他一句夸獎。

咳！

他輕咳一聲。

負手走進屋中。

“陛下？！”

緋晚一副超級震驚的樣子。

呆了一呆。

回過神之后，連忙搶上來行禮問安，本不讓蕭鈺到書桌跟前去，拉著他的袖子就要進室。

“陛下這麼晚還過來？快來看看嬪妾今天的花好不好看，這邊來……”

蕭鈺看慌慌張張，只覺好笑。

偏不去室，徑自走到了書桌跟前，笑道：“這字寫得倒是還可看。”

“陛下……”

緋晚又又氣，面紗之上，一雙明的眸子閃爍淚花，楚楚人。

“陛下別看……嬪妾字丑，還沒練好呢。”

走過去拿了張干凈的宣紙，飛快把自己寫的字蓋上，“等嬪妾寫得像樣子了，您再看好不好？”

蕭鈺輕笑：“怎麼急哭了？為何不讓朕看？”

緋晚慚低頭，努力眨眼，要把眼淚憋回去，卻沒能功。

兩滴晶瑩淚珠啪嗒掉落在紙上，浸洇開。

聲音很是委屈。

“陛下不要嫌棄嬪妾鄙……嬪妾不通詩書，和其他娘娘們比起來，差得太遠。嬪妾本來想練出一手好字，給陛下一個驚喜……

但是才剛練了幾天，寫得好丑，全被陛下看到了！

陛下為什麼又不人通報，總是闖嬪妾的房間……”

蕭鈺聞言，又好笑又心疼。

忍不住手將緋晚摟在懷中。

挲細弱纖巧的肩膀。

“好了，不哭，你的字并不丑，多多練習，日后一定會很好的。”

“可是……嬪妾怕需要很久才能練好。”

緋晚將頭輕輕靠在皇帝肩頭，脆弱地嘆道：“若是到時候，陛下已經厭了嬪妾……”

“朕怎麼會厭你？”

“宮里嬪妃眾多，嬪妾只不過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緋晚摟住皇帝勁瘦的腰，盡表達自己的惶恐。

男人越覺得人珍惜他，就越會珍惜。

在皇帝懷里輕聲細語。

卻側頭給小蕙使眼。

小蕙會意。

在按規矩退出去之前，飛快把書桌收拾好，做到婢的本分。

只不過，將那本浣花公子的字帖，擺在了最明顯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