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瑛在祭典來的前一天，才臨時抱佛腳，學習如何自己束發冠。

以前在九重天，仙侍再怠慢他，基本的儀裝整理都不會，來了群峰後，他隻扎最簡單的馬尾，以方便修煉。

可鹿鳴送來的服，是純白的底衫，配上松石綠繡著金風雷紋的半薄紗罩，清雅華貴，再扎馬尾就顯得不搭了。

赤瑛想，他的手能挽出最凌厲的劍法，出最確的手訣，寫出最張揚的墨筆，束發冠肯定也是駕輕就，結果一拿起梳子和抓起頭髮，他的手就突然不是他的手了。

最後是花麗胡俏的小師弟幫了他。

發都梳了上去，部分批發散在腦後，小冠端莊束在頂上，額頭的松石綠細帶抹額與同的衫互相映照。

赤瑛自離開九重天后就再也沒做過如此端莊文雅的打扮，他這幾百年又長大了些，去了稚，多了意氣風發的年神采。

在赴約的路上，赤瑛隻關心著鹿鳴見到他會如何想，全然沒有發現周圍的仙們看到瀟灑俊逸的他，紛紛都紅了臉暗自私語。

赤瑛還是第一次參加祭典，到都是仙子仙君仙，煙花和樂聲非常吵雜，天上時而飛過群的大魚花燈或水母花燈，天柱群峰的月夜被燈市與百花映得如同白晝春天。

鹿鳴約他在最大的花燈下見面，他還擔心自己找不到，可到了那兒就知道自己多慮了。畢竟那是一盞高聳雲的枝垂櫻花樹花燈，每一個垂下的櫻花花瓣都有一個碗的大小。

赤瑛甚至還聞到了淡淡的花香，但這些都不重要。

因為他看到了在樹下等待著他的鹿鳴仙子。

鹿鳴平時總是穿著綠的勁裝或短衫，而今天穿著了一繡著花卉紋樣的櫻淺綠襦，及的頭髮也挽小巧可，形似小鹿角的發髻，櫻的發帶垂落在臉頰旁。

正抱著黑的小天狗，仰視著頭上緩慢綻放的櫻花花燈，一雙小鹿眼極其明亮人。

赤瑛想，今夜被燈火煙遮蔽的群峰星星是不是都躲進了的眼睛裡？

他遠遠去，人群和花燈都了金流沙般的幻夢虛影，只有那個在他心裡映得最為真切。

他沒喊，因為想多看幾眼，還是鹿鳴先發現了他，朝他揮手。

赤瑛方才大夢初醒般，張地走到跟前，不知道怎樣看他今天的裝扮。

“阿玉你……”鹿鳴看到他穿著送的服，又見他梳了個俊逸的發冠，有些開心又害，“你今天特別好看。”

“咳……”赤瑛的臉紅了，他結結地回道，“仙子你……你的子也很漂亮。”

話一說出口，赤瑛就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說什麽子！阿寶都忍不住吠了他幾聲。

鹿鳴卻沒在意，好像知道赤瑛想說什麽，反而還因為他的笨拙而笑出聲來。

“走吧。”鹿鳴拉了拉他的袖口，示意他跟著走，“白雲間的主和百花仙境的仙主在數年前結為仙，今年是他們一起合力布置的鮮花燈市，特別好看。”

的興致很高，拉著他穿梭在流碎影、桂馥蘭香的燈市中，赤瑛全程都沒在看花和燈，他隻一直在看眼前的。

看在燈影下的側臉，看眨眼時像扇子一樣的睫，看吃了一口果粘滿甜的鼻頭，看被煙花照得的耳朵，看的鬢發和發帶飄飛。

赤瑛覺得很奇怪，他平時也會看到鹿鳴的各種表，但今夜的特別麗，特別生。像是只有在夢裡才會出現，那種不真實的麗。

鹿鳴顯然不是瞎子，被他這麽盯著，似乎有些惱，把阿寶塞他懷裡，讓他好好帶著阿寶玩。

他和小天狗大臉對小臉，阿寶興地朝他吠幾聲，還起他的臉。

赤瑛嫌棄地讓阿寶站在他肩膀上別，鹿鳴見他們一人一狗的這個姿勢很有趣，笑出聲來。

探過阿寶的頭，手指也跟著到他的鬢發，赤瑛有種自己也被頭的錯覺，側過頭去把赧的臉掩在燈影下。

他抱著一步一趨地跟在鹿鳴後，不著痕跡地護著別讓人撞，用恐怖的眼神嚇走一直窺視的其他雄，在想買什麽小玩意兒時先掏出靈石付帳。

赤瑛不喜歡多人吵雜的地方，可是因為有這麽麗的鹿鳴，他願意陪待在這個浮躁喧鬧的月夜裡。

鹿鳴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說有個有趣的攤子。

那個攤子擺在最角落，人流卻絡繹不絕，因為攤子上擺著一個吸睛的巨大圓盤。

“十顆靈石一次，有機會到稀世寶哦。”攤主吆喝著，還時不時十指大張，出絢麗的小煙花。

“竟是要賭運嗎？”鹿鳴有些失落又躍躍試，“我的運氣不是很好，要不就先睹個五次吧。”

正要把靈石拿出來，赤瑛已先把十顆靈石拍在攤子上。

攤主饒有興趣地打量他一眼。

“郎君，或許你還真的能贏走大獎。”攤主做了個請的手勢。

鹿鳴比赤瑛還張，在他耳邊囔囔了一些要怎樣轉盤的小訣竅，但赤瑛都不聽，直接上去抓住把柄，就是大力一轉。

在轉盤真的轉到大獎那一欄時，鹿鳴尖出聲，快樂地抱著阿寶一起蹦蹦跳跳的，赤瑛也笑了，不是因為大獎而是看開心。

攤主毫不意外，他去後頭翻出那個法時，赤瑛對著鹿鳴說：

“那個獎品送你吧。”

“怎麽可以？那是你到的，還是你拿著吧。”

“我也不缺這些東西，你不是喜歡嗎？”

“不行，我才不拿你的東西。”

“好了，兩位先別爭。”攤主適時出來打斷他們，神兮兮地張開兩個掌心，“剛好，這個法是雙一對，一人一個。”

兩個掌心上都是紅線編制的一圈手環，看著平平無奇，沒什麽特別之。

“這個法可是有什麽用？”鹿鳴問道，和赤瑛都拿起了紅線手環細細打量，什麽也沒瞧出來。

“這兩個手環是月宮仙子所織的雙生紅線所製。”攤主不正面回答，只打趣他們道，“正好就適合你們這樣的小，走散了也不害怕。”

年輕的仙子們馬上紅了臉，不等他們開口，攤主就擺擺手讓他們離去，他要忙著招待下一個客人了。

“既然是一對的，如若你不嫌棄，就拿一個過去吧。”赤瑛先開口，心裡有點小竊喜。

阿寶一直著小爪撓他，表示它也想要，可兩人本沒想理會可憐的小天狗。

“我不嫌棄。”鹿鳴輕聲回答，不敢看他，“那我戴了。”

兩人一起把紅繩戴在手上，紅繩一串進手腕就自行調整適合的大小。

赤瑛看著兩個人手上一樣的紅繩，心跳得飛快，他今夜的心就沒平靜過，一直於一種飄飄然暈乎乎的覺。

他還想開口問接著要拿去哪兒時，突然不遠有人喊了鹿鳴。

是一群穿得花枝招展的仙，們喚了鹿鳴才瞧見旁邊跟著赤瑛神子，看向他們的視線馬上沸熱起來。

鹿鳴過去與們閑聊幾句，幾個仙一直看向赤瑛笑得曖昧，他有點厭煩轉過去不看們。

“阿玉阿玉。”鹿鳴小跑過來，小臉紅彤彤的有些興，“逐雲們說小蕊河有漂亮的燈船，還有甜酒可以喝，問我們要不要一塊兒去？”

我不想和們一塊兒，我隻想和你待在一起。

赤瑛想這麽回答，可看到鹿鳴的眼睛又說不出口。他知道鹿鳴不是孤僻的他，格這麽好，在群峰裡有很多的朋友。

他也只是的其中一個朋友而已。

所以，他不能自私地讓鹿鳴別跟們去，讓鹿鳴只能跟他一起看花燈。

“我有些乏了，想先回蘭中谷。”赤瑛開口，“你跟仙子們去吧，祭典難得，還是要玩得盡興些。”

鹿鳴看出他只是不想接旁人，也不勉強，原本抱著阿寶已轉要走，又突然回喊住了他。

“阿玉！”舉起了手上的紅繩笑道，“如果你想來找我，又一時尋不到我，就試試看這個紅繩吧。”

說完就飛奔去找仙們，阿寶順勢跳進另一個仙子的懷裡的，花團錦簇的孩子們有說有笑地越走越遠。

而赤瑛隻想著鹿鳴臨走前說的那句話，原本有些失落的心又充盈著的緒。回程上，他一直著手腕上的紅繩，努力不讓自己笑得太開心。

走到一幽靜的小徑上時，他突然聽到從旁邊的開著不知名花朵的灌木叢裡傳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有草葉磨檫的颯颯聲，也有男的低語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