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韶音寫完了藥方拿出去，代鬼準備藥浴之后，回來倒是坐在椅子上打了個盹。

君陌歸就這麼看著小腦袋垂著，頭一點一點的，覺得十分好笑。

想去床榻上睡，想想西廂已經改了診療室，主院便只有東廂，應是不愿意去他的榻上睡的吧？

倒不如不要吵。

一個時辰過去，便倏地清醒過來，看了一眼旁邊的沙，過來拔針。

君陌歸不免將心好奇問出口：“你是如何練就坐在椅子上睡著的本事的？”

拔針也是有技巧的，按照什麼順序一拔下來，可不是隨便的。

聶韶音本來全心都在銀針上，聽到這個問題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拔了一針，道：“職業習慣。”

不是醫生這種職業會有這種“一秒睡”、“在任何環境皆可睡”的本事，很多從事其他晝夜不分的職業的人，都會有。

抓一切能夠睡覺的時間，見針地補眠，是為了工作的時候有充足的力的重要保證。

說白了，都是生活所迫。

君陌歸自然不能理解說的“職業習慣”是什麼意思，也不去多問，而是又道：“你以前……也這麼貪睡嗎？”

據他所知，每晚早就寢了，每天最也會睡四個時辰以上，午間還要小憩半個時辰。

聶韶音一怔。

這個以前，問得就有深意了！

可以清晰地認知，他說的不是聶韶的以前，而是聶韶音的以前！

默了片刻，又拔下了一針，緩緩答道：“并不貪睡，以前……我每天睡眠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每天睡四小時。

天才不是每天躺著睡大覺，就能就一番事業的。

之所以能夠把中西醫都學得這麼徹，能夠治療疑難雜癥，一部分是因為有天賦，更多的原因卻是歸功于堅持不懈的努力。

從小就養了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的習慣，吃飯和運每天用去三個小時，如此，一天二十四小時就剩下十七個小時，再減去必不可的其他浪費時間的事之外，剩下的時間都在學習和工作。

曾在大醫院就職，在不需要忙碌的時候，哪怕五分鐘，也用來充電學習。

只有在做了大手后，才會花點時間補眠。

“兩個時辰？”說得輕描淡寫，君陌歸卻愣住了。

他怎麼想都想不出來以前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竟然比他還要辛苦！

不過，他總算理解為什麼年紀輕輕便有這樣高深的醫了！

他又問：“那你……習醫多久了？”

本想問多大年紀了，想想的子，肯定不愿意回答。所以，他側面詢問。

果然，聶韶音一邊拔針，一邊沒有防備地道：“二十多年吧，我父母一個中醫一個西醫，從小耳濡目染。六七歲的時候吧，他們去世了，我就把所有力投了醫學藥學上。”

君陌歸皺眉：“你是孤兒？”

“算是，不過也不全然。我也是有監護人的。”對于這點，聶韶音很坦然。

監護人是什麼，君陌歸沒有再多問。

從的話中，他得到的訊息有：一，是孤兒；二，六七歲失去父母；三，學了二十多年，那難道該有三十歲了？

想到這個，君陌歸皺了皺眉。

倒不是嫌棄老，只是有一種“難怪子如此灑”的覺悟，旋即，又有些擔心，是否會因為自己見識沒廣而看不上他？

“好了。”聶韶音將最后一針拔了下來，又用紗布把他蓋住，拉開布簾，道：“你可以去泡藥浴了。”

君陌歸從長榻上坐起來，目放在忙碌的雙手上，心想：這就是給我施針、在我上的手。

手腳利落快捷，一銀針泡在烈酒之中消毒，然后裝進腕包里。

因為袖口沒有扎起來，出來一道斷斷續續的疤痕，是被云蘿的倒刺鞭子撕開的皮留下的。

新長的紅的，不算丑，卻終究是在如玉的上落下了憾。

君陌歸想都沒想，忽然手住的手腕。

“干嘛？”聶韶音正在收拾工的手停下來，轉頭投給他一個疑的眼神。

卻見他修長的手指在疤上輕輕過，道：“怎麼不用藥祛掉這疤痕？”

“怎麼，覺得難看啊？”聶韶音轉手腕，用巧勁掙他的捕捉將手收了回去，低頭繼續收拾案上的零碎件兒。

君陌歸皺眉，道：“不是難看，只是你們姑娘家不都很惜自己的麼？”

聶韶音失笑：“你又認識幾個姑娘了解幾個姑娘了，怎麼能肯定我就一定跟你認識的那些人一樣？”

很快就把腕包都收拾好，扎起袖口扣在了腕部。

目掃過另一只小臂上的疤痕之時，很快就手將袖口平，把另一只腕包也扣上了。

這才瞧了他一眼，道：“你就沒有聽過一句話麼？疤痕是勛章！這點小疤算什麼，我后背全都是呢！”

“本王只聽說過，疤痕是男子的勛章。”君陌歸見已經把腕部捂得嚴嚴實實，再掃了一眼的背部。

他雖然沒有見過背后傷什麼樣子，也曾瞧見過腰間麻麻的創傷。

聽了他的話，聶韶音倏地轉頭過來，瞪大了眼睛問：“怎麼，你瞧不起人啊！”

“并沒有。”君陌歸深深地看了一眼，道：“瞧不起誰，也不敢瞧不起你。”

給他展現的本事，實在是太強大了。

聶韶音挑了挑眉，對這個答案稍微滿意。

輕輕一笑，眉眼卻沒有半點笑意，而是閃過冷銳的眸，道：“疤痕是一種印記，留著做紀念。誰給我難了的，牢牢地鐫刻在這里。一般能當場報的仇，我一定會立刻打回去。如果不能便等等，某天逮著機會了，再狠狠反擊！”

說完，便拎著工箱轉邁出了門檻，道：“趕泡藥浴去吧！”

看著的影消失在珠簾外，君陌歸眸幽深了許多。

這個子，果然與眾不同。

想想也是，若是太過無趣的，又怎麼可能在他心里留下影子呢？

君陌歸從長榻上下來，慢慢穿戴整齊。

想抓住，因而，想要徹底治愈疾、為一個正常人的心思，就更迫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