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寧知道，楊紅想要的未必是曹彬這樣的男孩兒。但現在于被蒙蔽的狀態，一時看不清曹彬的真面目。而貿然跑到面前揭發，結果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從此被掃地出門。

如果可以，許佳寧寧愿離這一家遠遠的。可是不行，因為還有外婆。許佳寧深知外婆將送來這里的用意，是舍了這麼多年的老臉不要，為求一個更明的前程。那就不能讓這份希，毀在了曹彬這樣的混蛋手里。這樣，不僅對不起外婆，也更加對不起自己。

深思慮過后，許佳寧還是選擇了告知楊紅，試探一番。如所料一般，沒有證據，楊紅兒不信——亦或者說，不愿意信。至于許文柏那邊，許佳寧本不抱希，因為楊紅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

不得以，許佳寧只好繼續跟曹彬周旋。而自認看清了底牌的曹彬越發猖狂，甚至敢黑進的房間，掀開服拍的照。要不是及時醒來，差點兒就讓曹彬得逞了。當時，就給了曹彬一掌。黑暗中，兩人憤怒地與彼此對視。

許佳寧知道，如果曹彬膽子大點，或許早就被他糟蹋了。只可惜，曹彬是有賊心沒賊膽，對是只敢猥不敢強-暴。一來是怕子烈起來跟他玉石俱焚，一來也是怕真正敗了自己被趕出家門，到時候他就徹底沒了經濟來源。有誰能像楊紅對他那般大方呢？

許佳寧也不是沒試過，大聲喊著把楊紅和許文柏引來。然而曹彬總是有各種理由蒙混過關，面對這樣一個無賴，幾次下來之后，許佳寧對這個家徹底失。

*

轉機就發生在上初三那一年。這一年曹彬上高三，本來正是最張的時候，他卻早早地輟了學，整日游在社會上，無所事事。

此時楊紅對曹彬已經漸漸失去了信心，但老家人蠱太深，深信這是個能帶來福氣的孩子，于是就掏錢讓他去技校學一門手藝。

進了技校的曹彬，生活越發自由。由于此時楊紅對他看的也了，曹彬很難再從許佳寧上揩油，于是就借著學技的由頭，讓楊紅給他買了臺電腦，之后終日悶在自己的房間里，埋頭在電腦前，不知在做什麼。

對此，楊紅夫婦的看法是到欣，心想這孩子終于知道學了。可許佳寧知道，事不會這麼簡單。

一日晚上睡醒起夜，經過曹彬房間的時候看到有從門里出，就知道他還在看電腦。以往是不會理會的，可這次卻不大相同，只因聽到有異樣的聲音從里面傳來。說異樣是因為許佳寧很會聽到曹彬發出類似的聲音，仿佛是在氣，又時不時會悶哼一聲。許佳寧很快就意識到他在干什麼，紅著臉就要走，可不等邁開一步，就聽見曹彬在里面了聲的名字，很輕，很曖昧。許佳寧起初以為是他發現了自己的看，后來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在想著自。

這個念頭可把許佳寧惡心壞了，一晚上都沒睡好。然而讓沒想的是，這僅僅是個開頭。后來幾天，通過查看曹彬的電腦，在一個文件夾里，許佳寧發現里面有很多--視頻，而這些視頻里主角的臉，全部都被P了的頭像。聽著這些人發出的聲音，在想象曹彬對著這樣的視頻自的場面，許佳寧一秒都沒忍過，直接去廁所里吐了。

幾經考慮之后，決定將此事告訴楊紅，然而當把想法告訴鐘靈的時候，被攔了下來。在鐘靈看來，盡管此事能給楊紅造一定的沖擊，但卻對曹彬沒有什麼實質的影響。要做，就做徹底。當時許佳寧還不太明白的意思，直到鐘靈為介紹了一位學計算機的人。借助這位人的幫忙，幾個人趁曹彬不在的時候，由里到外地了一遍他的電腦，發現他的電腦里不僅存儲了大量--視頻，而且還通過網絡販賣，這就屬于違法行為了。人當即報告給了網警，經過一系列的勘察，順藤瓜出了一個三人小團。

證據確鑿，曹彬無可辯駁。在一系列審訊過后，他被押監獄，判刑三年零六個月。自此，許佳寧算是徹底解了。然而就在曹彬的審判結果出來之后，莫名的被人打了一頓，若不是有學校的老師經過幫了一把，或許那晚就會被毀了。事后，警察調查了一番，但因為缺證據，此事無疾而終了。許佳寧為此揪心了許久，三四個月后才慢慢恢復過來，繼續正常生活。

“其實我也大概猜到了，應該就是曹彬原來的家人找的人。但沒有證據，也沒法拿他們怎麼樣。”

“好在，那一家都是沒膽的人，打過一回后也不敢再來了。只是苦了我的外婆，那一個月我都沒敢回家，也不敢去見。還以為我學習太忙，掏錢買了很多補品送到城里來，還不敢讓我知道。”

*

許佳寧說完就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而坐在對面的季明遠，也悄然沉默著。

他沒想到，原來這個孩兒跟曹彬之間的糾葛會是這樣深，這樣不堪。而他之前又在做什麼呢？著再一次回想整件事，無異于又一次捅破的傷口，往上撒鹽。季明遠覺得心里很難，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件事，你可以尋求家人、學校或者社會的幫助的。為什麼要一個人撐下來？”許久之后，他啞聲問道。

“我想過的，但或許是當時年紀太小，想不出更周全的辦法。嬸嬸楊紅那邊我都因為沒有證據而無法取信與，更遑論他人呢。至于外婆，為了我的學業費勁心思，我不想讓知道這樣惡心的事。或許就是倔吧，又覺得曹彬沒膽子做出更過分的事，所以也就這樣邊對抗邊忍下來了。”

許佳寧說著，語氣相當平和。但季明遠知道，事沒有這麼簡單。

孩提時代，哪怕一頓打都可能人銘記于心終難忘，更何況這樣曠日持久的擾。在一個人尚未對這個世界形完整認知之前，這樣違背常規的事，是最容易扭曲一個人的格的。常常為了尋求心一隅的安寧，Ta會顛覆自己已有的認識，讓自己來容納和接這樣的罪惡。到最后甚至于讓自己變罪人。仿佛只有此，才能繼續正常地生活下去。相比之下，像許佳寧這樣持續對抗外界擾，并且最終能夠獲得勝利的，是需要多強的心才能做到呢？

可同樣的，越是強韌，這道傷疤也就越重。

“當時，有親近到可以說一說這些事的朋友麼？”季明遠又問。

“有啊，有的。”許佳寧說，“那個托人幫了我的朋友，一直知道。”

許佳寧說的就是鐘靈，可在季明遠面前，永遠只能用“朋友”兩個字代稱。為此，心里稍憾。

季明遠卻覺好了許多。無論是誰，最起碼讓他知道，那時的不是一個人。

*

“季老師，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你麼？”一陣靜默過后，許佳寧輕輕開口道。

季明遠一頓，抬首看：“為什麼？”

許佳寧看著他，輕輕一笑。

“那還是我大二的時候，有一次去清大參加活，在管理大樓下等人。有兩個男看我穿的子有些短，在背后說了一些不太尊重我的話。是你，是你在一旁聽見過后，替我出言訓斥了他們。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這個人很好。”

曹彬之后，在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幾乎不愿意跟任何一個男人接。季明遠是第一個覺得跟其他男人不太一樣的人。

不是沒接過高級知識分子，燕大校園里，到可見這樣的青年才俊。然而這些人給的覺，卻都差了這麼一層。也或許，是沒有機會去更深地了解他們吧。反倒是清大校園里偶然遇到的這個男人，讓生平第一次有了被維護的覺。

在很長一段時間，許佳寧都覺得，一定是因為太久不接男人，所以才對季明遠印象深刻。后來又借機聽著他幾堂課和兩三場講座，才又重新確定：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看著不聲，卻在竭力維護每一個與他流的人的自尊心。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課堂提問，他都能讓答不出來問題的人，不帶任何負罪地坐下。這樣的人，他自己或許沒有覺到自己有多特殊，卻讓每一個與他接的人，覺到被尊重。這樣的人，讓覺如獲至寶。

*

季明遠又一次到驚訝了。

關于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這個問題，他已探索了太久。如今終于得到答案，他卻記不得是什麼時候，什麼場景了。腦子里一點印象都沒有，卻被記得這樣久。

“佳寧，你不要神化我，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季明遠誠懇道，語氣相當平靜。

“我知道。”許佳寧說，“但那時候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你讓我怎麼辦？”

“喜歡你，就覺得一切都好。”

“仿佛就此擁有了一雙發現的眼睛。不是你，漸漸的也能看到周圍那些男生上的閃點了，開始慢慢地跟這個世界和解，并且友善相了。季老師，我不是神話你，這些都是因為你……”

季明遠終于覺到一不好意思了，也終于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人眼里出西施。

“佳寧。”他看著卡座里那個細瘦的孩兒，說，“我能抱抱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