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海城過年麼，怎麼——”

沉默片刻后，林有些踟躕地說。早在年前的時候，就去孟煜在桐城的家里拜訪過了。聽孟煜的母親說，他今年過年不回來。當時，的心還蠻復雜的。

孟煜沒有立刻回答。

他今年確實不打算回來的，只是前兩天在跟母親的通話中聽偶然提及林，說林家的小姑娘來過了，看著人瘦了不，子也不如以往活潑。只是因為母親這無心的一句，他推了跟父親既定的旅行，回了桐城。

“怎麼沒吃飯？”下心中的復雜緒，孟煜問道。

林哦一聲，隨口答：“不太，就沒吃。”

果然——孟煜在心里想——母親說的沒錯。現在的林看著跟失了魂似的，他也算是一路看著長大的，哪里見過這副樣子？

心頭涌起一種莫名的緒，孟煜說：“聽林叔叔說，今天你們父倆吵架了。”

林明白他的意思，邊在心里吐槽父親對他真是毫無忌諱邊說：“跟那個沒有關系。”

“那跟什麼有關？你的論文還是韓揚？”

林簡直不敢相信孟煜會這麼直接，瞪了他一眼，負氣地別過頭。

孟煜等了片刻，見不答，他說：“再沒胃口晚飯也是要吃的。既然家里的吃不下，那就去外面。去換服。”

林沒，在原地僵站片刻，回過頭，直視孟煜。

“孟煜，有個問題我想問你許久了。”一抬下，頗為挑釁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這招來的突然，但孟煜到底是孟煜，神毫未變，只是眼睫幾不可察地了下。

“這個答案還需要我說？你心里不清楚？”他原封不地將問題拋了回去，然林毫沒有被難住的意思，依舊站在那里，表執拗地看著他，仿佛非要從他這里得到一個陳述語氣的答案一樣。看著這樣的，孟煜妥協了。

“，我喜歡你這件事，就這麼讓你覺得難以置信麼？”他向，神里有種疲憊的無奈。

林驚了，沒想到他會真的承認。傻傻地看著他，眼圈忽的紅了。

“你別搞笑了。”說，“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

孟煜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輕聲開口道，“有沒有的，你說了不算。”見還有反駁的意思，他立刻打斷道，“你要想聊，以后有的是時間。現在，上樓換服去，我帶你去吃飯。”

林：“我不。”

孟煜不吭聲了，就那麼看著。

林：“……”

好煩哦這人，但還是轉乖乖上了樓。林知道，如果不想任由事態這樣發展下去，此刻最好是拒絕孟煜。但好像做不到。在這個心糟糕灰暗的時刻，這個男人，能夠給依賴。無論何時，皆是如此。

*

林換好服之后，由孟煜開車，倆人一起進了城。

正逢過年，又是用餐高峰期，路上滿了車。饒是再大牌的車，也只能困在車流里，跟著前車慢慢往前挪。

林坐在副駕，看著街邊來的車流和人群，問道：“最近比較忙麼？”自從那次演講之后，林再也沒見到他。當然，手機上的聯系還是有的。不過也并不頻繁。

“接了兩個項目，是忙了點兒。”孟煜說，“也想給你留點空間和時間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系，所以就沒來找你。”

林：“……”不是在問他為什麼不來找自己好不好！這人！

臉騰地就紅了，手機在手心里翻來倒去，林目對著窗外，又問了句：“你剛說喜歡我，是認真的嗎？”

孟煜：“……”

正逢紅燈亮起，孟煜輕踩剎車，待車停穩之后，他側頭看向林。

孟煜知道林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因為連他自己都很清楚，如果林不是林，他本不會喜歡上。

*

孟煜在見到林第一面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被家里寵壞的孩子。雖然剛進他們家門的之后還裝了幾天乖，但沒幾天就原形畢了，格里驕縱的一面就顯現了出來。這讓從小喜靜的他煩不勝煩，常常想趁著母親和叔叔不在的時候，把扔出去。

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從母親手里接管的呢，應該是在林被拜托給他們家半年之后。那年冬天，母親的腰病突然復發，行有些困難。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讓林的父母將接回去，可那時偏偏倆人都在外地，一時趕不回來。面對這樣的棘手況，孟母只好忍著，一邊治病一邊照顧林。好在，丈夫，幫分擔了許多。但孟煜對此還是十分不滿，那天他剛從外地參加了競賽回來，一推門看見母親扶著腰在喂林吃飯，立時就要發火。孟母知道他的脾氣，立馬噓住。

“你看，吃的多乖啊，一點兒也不難帶。”說這話的孟母，將林抱在懷中，臉上有種奇異的溫。

此時的林，剛剛洗完澡出來。小姑娘白白凈凈，穿著一套的睡，乖乖地依偎在孟母旁。因為頭發還沒干，一頭卷發順地搭在腦后，小姑娘大眼明亮的，握著一把小勺子憨憨地看著他。

這時的林，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天使。可孟煜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強按下心頭攪的緒，他難得強地對母親說，“媽，你不能因為放不下妹妹就把全部的轉移到林上，不是你的孩子。”

要說孟母之所以這麼掛心林，是有原因的。很早的時候，在孟煜只有五歲的時候，孟母曾有過一個兒。不幸的是，這個孩子不到一歲的時候被診斷出患了髓母細胞瘤。這是一種極度惡的腫瘤，治愈率很低，孟家幾乎可以說是不計代價傾其所有地為看病，但最終，這個孩兒還是去了。正是這個孩子的逝去，讓孟母和孟父岌岌可危的婚姻再也維持不下去了。在兒走后半年，倆人協議離婚。

孟煜知道這是母親的痛，他這樣說只是為了點醒，讓不要對林太費心。不想孟母溫一笑，說：“我知道，但別人的孩子也是孩子嘛。人家既然到了我手上，我們就得照顧好。”

孟煜當時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冷冷地看了林一眼，回了房。

*

既送不走，就只能接現實。未免母親太累，孟煜就主幫分擔了一些。

一開始，孟煜覺得林真的很難搞，一個缺乏耐心，一個很氣，倆人在一起相的時候通常都是哭聲多笑聲。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于是孟煜改變了思路，對林溫和了許多，而林也意識到這個哥哥有點兒兇，于是就在他面前收斂了許多。如是，倆人都做出了一些讓步，相起來就不是那麼困難了。

就這樣，孟煜不自覺地開始擔負起了管束林的責任，一直到他回到父親邊。相的久了，孟煜也漸漸看明白了林的格，空有那一壞脾氣，但卻沒有一壞心眼。因為這一點，在林不發公主脾氣乖乖巧巧的時候，他看格外順眼。然而，林也多得是讓他生氣的招數。可生氣歸生氣，他卻沒有再如一開始那般討厭了。

*

讀了大學之后，回桐城的次數了，自然見到的機會也了。基本都是聽母親說，說林家的小姑娘如何如何。

那時他已經長大，待人接都寬和了許多，對印象中這個壞脾氣的妹妹觀也沒那麼糟了。但想起時，仍是忍不住有些頭疼，以及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復雜緒——他即便待再不好，也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吧，至于這樣躲著他，連見個面問個好都不愿意麼？

那是頭一年回來的孟煜，看到對門閉的房門以及不見蹤影的一家人，心中如是所想。但這份意難平并沒有在他心中停留太久，隨著學業越來越忙，邊的事越來越雜，他被快速長的同時，也漸漸將這些兒時瑣事丟在腦后了。直到那年夏天他回國，在林家的大別墅里，再一次遇見。當時，看著廚房里那一片混，和因驚懼而瞬間睜大的雙眸，孟煜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

“如果是我回國后才遇見的你，那我一定不會喜歡上你。”從回憶里回過神來，孟煜將車子駛過紅綠燈，輕聲說了句。

林：“……”

雖然知道還會有后半句，但聽到這句話，林還是很生氣。

孟煜自然能察覺到邊的人驟然變重的呼吸，明顯是在忍的樣子。角微牽出一笑，他說：“可老天早早就把你送到我邊了，雖然是半強制式的，但也正因為無法躲避，所以我有了充足的時間培養并充足的耐心去認識你和了解你。如是，才能看得出你的好來。”

林：“……”

雖然這話說的順耳了一眼，但林——還是很生氣。的好到底是有多難找，才需要他用“充足的時間并充足的耐心”才找得到？！

“多謝你哦，肯在沙里淘金。連我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呢，找半天沒找到。”林怪氣道。

孟煜空瞅一眼，看得都不自在了，才轉過頭來一句：“你說沒就沒吧。”

這話明著是諷刺，其實語氣里……滿是縱容，就是慣著的小子罷了。林原還想發發脾氣，但不知怎的，聽他這麼一說，心里忽然開始泛酸。

是知道孟煜的。打小他就是個很正經嚴肅的人，現在到了高位，更是如此。可為了，他已經崩了人設太多次了。要說這不是喜歡，自己都不信。

可正是因為此，才到難過。知道，自己不配。

“孟煜，我很開心，在你的心里我并不是一無是。可我還是那個糟糕的我，相時間久了，你應該還會對我失。”沉默片刻后，林突然開口道，“你大概不知道吧，當初為了跟韓揚分手，我跟他發生了關系。我想以這種方式告訴他，我不他了，即便有了最親的關系之后依舊不會回頭。”

“你說我是不是傻？”林抬頭，雙眼微紅地看著孟煜，“這樣的我，你真的能容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