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晏終于在他面前承認了自己的份，這是時煜冒出的第一個念頭。

他若如實告訴小晏，在溫泉池子第一次見，他便認出了，是否會怪自己瞞至今？

這是時煜的第二個擔憂。

遲疑不過幾息，他選擇了坦誠，“你上的疤痕是我合的。”

小晏上的每一傷都是他仔細清理的，他心疼都來不及，怎會因此嫌棄。

剛剛瞧著后背的那些疤痕，他想的是活過來后，是否依舊有常人的痛，若是有，當時那樣殘損的，是怎樣熬過那些痛的。

衛清晏神微變，“你？”

“嗯。”時煜點頭，拉著一起坐下，“上次我同你說過，知道北陵軍境，我擔心你出事，便帶人趕去了黃沙嶺。”

盡管人如今已活著回來，但想起那時的場景，時煜神依舊沉重，“我還是晚了一步，你用最后一口氣拉了驚雷……”

他雖及時將驚雷擊退，沒讓衛清晏的尸被炸毀，可也比炸毀好不到哪里去。

護國軍全部犧牲，只剩一人獨戰到最后，無數北陵軍車戰式的攻擊，耗盡了的力氣。

他至今想不明白，一個人子腳上皆中了箭，后脖頸被割了那樣一道深的口子，整個人模糊，是如何撐著一口氣繼續殺敵的。

連死都是睜著眼睛的。

看見那樣的，他的鎮定當場就土崩瓦解了。

殺了圍在邊的北陵軍，看著滿傷痕如破碎娃娃般的，他竟不知要如何將從尸山里帶出來。

的雙腳深陷在尸山里，周邊堆滿了北陵軍尸，他生怕稍一用力，的就支離破碎了。

他們將腳邊層層疊疊的尸搬開，他才小心翼翼將人抱起來。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拿針線，的卻是心之人的尸，他從最初的剜心之痛到后來痛到麻木。

只想著，讓干干凈凈，面面地走。

雖是子，卻是頂天立地的巾幗，該有個全尸的。

“胖和尚是什麼時候去的？”衛清晏見他滿臉沉痛，于心不忍，出聲打斷了他那些痛苦的回憶。

“給你整理妥當后，他便出現了。”時煜回答。

突然想到，加上剛剛那次，他其實已經看過子三回了，神變得有些不自然。

衛清晏沒有注意他神變化，兩條秀眉微微擰著，想著心事。

而后問道，“胖和尚是不是在容王大軍抵達前到的？”

“對。”時煜點頭，幽靜的眸子看著。

如先前所料，胖和尚的確沒撒謊，但也沒說實話。

衛清晏心緒復雜，“你沒等大軍一起，而是率先去了黃沙嶺。”

怎會想到，時煜為了救，連自己的命都不顧。

時煜再點頭。

確實如此，當時他掛心，本等不及和大軍一起。

所以，真相是時煜先到了黃沙嶺，保全了的尸，而后胖和尚到了，胖和尚到之后，容王大軍也及時趕到，絞殺了剩余的北陵軍。

胖和尚只對說他在容王大軍前趕到，并帶走了的尸，卻沒告訴，時煜比容王大軍先到。

所以，一直以為救的是胖和尚，以為時煜不曾見過的尸，不知是子。

而胖和尚知道誤會了，卻沒有解釋，甚至有意誤導。

為何？

衛清晏心里對胖和尚生出一怒意，等回去了，定要斷他幾日食，心里狠狠想著。

“小晏？”時煜見不語，心里有些慌。

衛清晏被拉回思緒，抬眸看他半晌，“你到的時候，北陵軍至還有近兩萬……”

怎麼敢不等大軍一起，自己就前去的。

垂下眸子，沒有繼續說下去。

知曉時煜對自己的心思后，一直刻意忽略不去想這些事，就怕知道了太多他的好，不知要如何面對他。

但其實知道，無論愿不愿意知道，時煜一直在默默地為付出。

角牽起一抹苦笑，無以回報，真的要以相許了。

可是來報仇的，終究與他不是一路人，不愿拖累他。

“小晏，從虎豹嶺回來那次，我同你說過的，無論黃沙嶺背后真兇是誰，我都會與你站在一。”

時煜突然出聲，“無論是誰。”

他總是知道想什麼。

衛清晏想將頭放在臂彎里，好平復心中各種緒，視線落在他垂下的銀白發上，突然怔住了。

胖和尚時常對耳提面命，徒兒啊，余生，你要快樂地活著，哪怕適當自私一些也無妨的。

他為何總要對念叨這樣一句話？

為何又瞞時煜提前到黃沙嶺的事。

衛清晏用兩指夾著時煜一縷頭發，放在眼前，問道，“時煜，你是否還有事瞞著我？”

時煜亦順著的視線，看向自己的頭發。

心中清明。

小晏猜到了。

既猜到了，就沒再瞞著的必要。

“你想問這頭發變白的原因？”

衛清晏重重點頭。

時煜將自己頭發從手中回，抬手了的頭，“他說有法子讓你起死回生，需得我獻出一團魂火，我聽著劃算，便允了。”

時煜口吻說得輕松。

衛清晏卻紅了眼，明白了。

明白了胖和尚不告訴真相，是不想余生在愧疚中度過，他想要開心的活著。

明白了時煜那些年為何會病弱，人上攏共就三團魂火，了，重則癡傻，輕則病弱。

胖和尚既提出這樣的要求，不可能不告知他后果，可他獻了。

也明白了，為何功德印會跑到他上，不肯再回來。

年追隨父親保家衛國，而后擊退烏丹，造福大魏百姓，上積攢了功德，但這不足以讓復活。

雖不知胖和尚是怎麼做的，但定是有時煜魂火的加持，才練就了功德印。

魂火認主，這才機緣巧合回了時煜。

所以，時煜的子才那麼快就恢復了。

聰明如時煜，只怕早就想明白了其中關鍵，所以才擔憂，時時在暗跟著。

衛清晏便也沒瞞著，將功德印一事告知了他。

如所料，時煜神不見任何詫異，倒是多了一抹擔憂，“小晏，這功德印你可有法子拿回去？”

有。

衛清晏白日同阿姑聊過這個話題后，后來在腦中細細將胖和尚給的手札，以及幾次找時煜補充生機的事，捋了一遍，愈加確定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可施的。

但拿回之后，要如何保證時煜的不再病弱，還沒十足把握，需得問過胖和尚。

最終，對時煜搖了搖頭。

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我昏迷時，你可有應？”

時煜幾乎是立即明白了衛清晏所想，忙道，“有，心中會不安，但無不適。”

兩人幾乎同時看向了門外。

那皇帝呢，他為何會暈倒？

復活衛清晏的過程中，胖和尚又從皇帝那里拿走了什麼？

以至于皇帝如今會衛清晏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