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丈幽幽醒轉，一雙眼定在衛清晏上，啞聲道，“太子妃，那些木偶是什麼？”

“奪魂。”

衛清晏看了眼他手里握著的木偶，問道，“這生辰你識得？”

“這是我家長子的生辰。”

他如何不識得。

林國丈似生機快速流失般，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這個答復在衛清晏意料之外。

按時德厚的說法，這室里的一切，都是皇后讓人弄的，林家長子可是皇后同父同母的親兄長，當真心狠！

且記得報說，林家長子十幾歲時便去世了，那個時候，皇后不到十歲，那麼小，就那般狠毒，很難不人震駭。

可衛清晏不解的是，按時德厚的說法，這些木偶奪魂是為供養蕭沛活死人有言行意識。

林家長子去世時，蕭沛也還是個孩子，還活的好好的，那這些木偶的作用便說不通了。

但依時德厚死前對林萬芷的恨意，他撒謊的可能不大，只能是他其實知道的也不全面。

前面那些如刻著林家長子生辰的木偶，有別的用途，后面如王直等人的應是為蕭沛。

衛清晏在心里記下這些后，又問道，“他是否死于風寒，生前酷讀書，品正直？”

“是。”

林國丈忙不迭點頭，“太子妃可是知道緣由？還請告知老夫。”

“他死前畏寒，神不濟，類似風寒癥狀？”

“是，就是這樣，林家是武將之家，孩子們自小習林家基本功，我兒雖酷讀書，想走文的路子，但他從不曾懈怠武藝上的練習。”

那樣康健自律的兒子，卻死于一場風寒，是他心頭永難磨滅的痛。

衛清晏眼里劃過一憐憫，卻還是告知了實，“但實則，人是因三魂七魄被一點點離而亡，魂魄丟失的人，自然子就會慢慢萎靡，衰敗。”

指了指王直幾人的木偶，“本宮來昭前，我大魏亦有幾個學子，因此喪命，他們皆是品俱佳，有正氣之人。

而本宮的外甥龔峻，以及大長公主之子錢世恒，他們一人乃今年大魏新科榜眼，一人乃探花郎，也險些被害……”

將有人假裝富商，設局買通大長公主府的管家，得到大魏眾多學子的發以此做邪，奪他們魂魄迫害他們命之事說了出來。

既然皇后已經認定比時德厚有本事，并打上了的主意，便也沒必要過分藏拙。

且大魏學子的仇，為大魏太總是要給他們報的。

“此事下亦有耳聞，太子妃可知究竟是何人行此等厭勝之？”

京兆府尹太突突跳著，一寒意自脊梁骨竄起。

聽太子妃話里的意思，只怕那罪魁禍首就是昭人，此番來昭就是查此人的。

但能在林家祖地這般肆意妄為的，京兆府尹還真不敢往深想，可又實在忍不住多想一點，想了又覺得實在難以置信。

林家百年功勛之家，除了先前林老將軍好，林錦之帶著繼母私奔這點風評不好，林家算得上是正派人家。

這些年皇后當政，林家這個外戚非但沒干政弄權，反而低調得很，怎的會……

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接了個，把腦袋掛腰帶上的案子，幸在他頭腦算清醒，選擇了站在太子這邊。

衛清晏看向林國丈，“不知，但總有水落石出那日，林國丈，你家長子出事那年，府上可還有發生別的事？”

時德厚是后來和林萬芷合作的，那在此之前，林家長子是被誰奪了魂？

時德厚應該也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說林萬芷邊原是有通玄之人。

是那個人幫著林萬芷做下這室的一切，幫著林萬芷給蕭沛下了咒的麼？

若年的林萬芷邊有那樣的一個人存在，林國丈當真是毫無察覺麼？

衛清晏這一問，有試探之意。

林國丈緩緩坐直了子，沉眸想著什麼。

京兆府尹自覺的帶著人離遠了些，有些事聽為妙，若與案件有關，該他知道的，太子妃會讓他知道的。

林國丈沉思片刻后道，“長子出事那年，亦是我父親被收回兵權那年。”

那一年，私奔的弟被燒得上沒有一塊好皮，最后無力回天，父親老年喪子，備打擊，于政務上被先帝抓了錯，奪了兵權，林家開始衰敗。

他未說出來的話，衛清晏在解林錦之的怨時，便已了解。

但林國丈還不曾與皇后有關之事，衛清晏決定再丟出一棒，“林家祖地的風水已被人過，林家氣運被奪。”

林家祖地從外看，是塊風水俱佳的寶地，是以上次夜里來，沒發現異常。

今日站于樹梢頂端，才瞧出平靜之下被掩蓋的異端。

林家長子去世那年，也是林家沒落的一年，林家的氣運應該就是那一年被人奪去了。

“奪氣運？”

林國丈一雙眼睛瞪得圓溜，一顆心卻是不斷地往下沉，忙問，“氣運被奪會怎樣，可是會殃及林家子嗣？”

“從祖地風水來看，林家本該繼續昌盛，且族中大才頻出。”

衛清晏手指在地上畫了兩個點，分別代表林錦之和林老將軍的墓地，在兩墓之間劃出一道線，“林家氣運在林老將軍去世前，就已被過。

而這條線是一條防護線，防著林家氣運全部外泄，所以，才有林家今日不繁盛，但也不至于滅絕的局面。”

林國丈只要想到，這兩墓是誰給定的，就能猜到背后的真相，但他沒說，只問，“奪我林家氣運的人，會如何？”

百年功勛世家的氣運加注于一人上，那人自然是越來越好，為人上人。

林國丈這話只是為確認，并非想不到那人的結果，故而衛清晏沒回他那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只道，“逆天改命，必遭反噬，但有些法高深之人，可遮天蔽日，將這反噬暫時轉移到旁人上的。”

林家長子或許便是替皇后承了這反噬，這是衛清晏的猜測，需得再好生查一查。

衛清晏扶著林國丈起，打算去看看那塊被推出來的石板。

至于皇后為何給林家留一些氣運，而沒有讓林家徹底滅亡，一來氣運太大，未必承得住，二來，毫無娘家依仗的人，怎可做一國之母？

等等！

衛清晏突然頓住了腳步。

后無娘家的子，做不了一國之母，那娘家太盛的人，同樣會被皇家忌憚，昭先帝不就是忌憚林家，才在背后推波助瀾促了林錦之的私奔，最后奪回林家兵權麼？

從昭先帝只奪林家兵權，卻沒發落林家任何人這一點，可看出，昭先帝雖忌憚林家，卻依舊是賞識，甚至念林家功勛的。

突然就想明白了，為什麼昭先帝費心拿走林家兵權，卻依舊愿意讓昭帝取了林家為妻。

更明白，林萬芷為何要奪走林家氣運了。

林家大權在握，昭先帝不會同意林萬芷嫁皇家。

可若林家勢微，昭先帝又對這個曾對昭有大功的家族有愧疚，那又另當別論了。

所以，當年皇后慫恿林錦之私奔，除了幫自己的父親奪家主之位外，還有就是為自己功嫁進皇室鋪路。

這也印證了氣運被奪的結果，林家沒落，但林萬芷反而越來越順。

同時也說明，那個時候，林萬芷是已經重生了的，因為一個八歲的孩子，是絕不可能有那樣的心機。

而能準揣測昭先帝的心思，說明前世并非困于后宅的婦人，應該與先帝有接，才能了解先帝既忌憚林家，又看重林家的矛盾心理。

再想到對蕭沛的執著，衛清晏瞳孔微睜。

莫非，前世，林萬芷實則是蕭沛的妻？

衛清晏沉思間，聽得林國丈問道，“奪林家氣運的是皇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