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蕭之安看著床上的蕭沛，久久不語。

他在這里看著父王兩個時辰，他只醒來不到片刻，便又陷了昏睡。

嫂嫂說，這是因為父王本就去世多年，靠無數命做的抵命陣，和姨母的魂火，以及那些書生的魂魄才讓他得以向正常人一樣，有意識的存留人間。

但書生魂魄被散，他的神識沒了供養，也會漸漸散去，昏睡就會越來越多，直到抵命陣結束，父王徹底死去。

只他醒來的那片刻，也是無知無覺的，呆呆看著某，對他的喚毫無反應。

盡管他不愿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父王真的死了。

“嫂嫂，我同意將魂火歸還姨母，父王大抵也是不愿連累姨母的。”

他記得上上世，父王心儀的本就是姨母，是母后用清白算計了父王。

父王娶了，便安心同過日子，可卻始終疑神疑鬼，覺得父王心里還惦記著姨母，為此要與姨母爭個高低。

他不曾有過心儀的子，但他了解父王，他絕不是要犧牲姨母來換取自己存留世間的人。

何況，這樣行尸走般的存留，于父王來說，何嘗不是恥辱。

若要他恢復意識，就得再犧牲更多的書生命，莫說他不愿，嫂嫂和哥哥也絕不允許他這樣做。

所以，讓父王安息是最好的選擇。

且這魂火本就是姨母的。

兄嫂他們本可以不問他意見的。

至于昨晚衛清晏說的話，他沒有當真，他猜應該是兄嫂擔心他做傻事，才說那些讓他燃起希的話。

可他卻聽得衛清晏道，“謝謝你，之安，我會設法恢復你父王意識，約莫一刻鐘的時間。”

“當真？”

意料之外的驚喜，讓蕭之安神激，一刻鐘雖短，可也足夠珍貴了。

見衛清晏點頭，他忙道，“謝謝嫂嫂。”

他過于激，卻沒注意到時煜看向衛清晏時，眼中的擔憂。

讓蕭沛恢復神志，清晏是要耗費許多心神的，如今有孕在。

這件事，昨晚時煜便阻止過了，但夫綱不振的他，最后在清晏一再保證不傷害自己和孩子的前提下，選擇了妥協。

也只能妥協，因為清晏這樣做，本也是為了他，再反對，便是不知好歹。

他握了衛清晏的手。

只能在施時，給予力支持。

但他卻沒想到，會另有驚喜降臨。

“阿姐，我來啦！”

一道男聲自空中響起，隨即是一團霧氣漸漸凝聚形，是阿布！

“阿布，你怎麼來了？”

衛清晏驚喜，旋即想到什麼，擔憂道，“可是大魏有事？”

“大魏無事，是母妃夢到你有孕，擔心你有事，便讓我過來了。”

和衛清晏相似的臉，笑盈盈地看著，“阿姐，我竟是真的要做舅舅了，對麼？”

時煜見到阿布也高興，“是，阿布，母妃夢到的是真的，我已差人送信回大魏，應該再有半月他們便能到京城了。”

阿布便又朝時煜拱了拱手，“姐夫。”

時煜還什麼都沒說，就聽得衛清晏道，“等等！”

問他，“你能看見阿布？還能聽見他說話？”

時煜頷首，“能。”

衛清晏本就能看見阿布，加之剛剛又過于驚喜，所以，不曾察覺端倪。

又看向蕭之安，見他也呆呆地點頭。

衛清晏手去握阿布的手，雖冰冷，卻是能及到的真真實實的一只手，阿布竟修了形。

歡喜至極，“阿布，你這是如何做到的，何時的事？”

“你們走后，父皇天天要喂我，還以我的名義做了許多功德，我便已同從前大不一樣。

約莫半月前，父皇夢見兩位自稱是執掌三界功德的使，們說若父皇余生二十年惠及蒼生，勵圖治，護天下太平。

便授予我一套法，加之我隨你征戰那些年立下的功德加持，們可助我修煉形。

父皇應了，自那之后，我便與破煞合二為一，了破煞的靈，能顯于人前，亦能于無形。”

說罷，眨眼的功夫，他便幻化了破煞槍，一眨眼，又了阿布。

衛清晏心下一震。

是夢里的兩位姐姐。

可姐姐們為什麼要這樣幫阿布？

很快，衛清晏便知曉了答案。

兩位姐姐是讓阿布來助的，否則母妃怎麼能那麼巧地夢到有孕。

阿布看著床上的蕭沛，“阿姐可是要恢復其神志？”

見衛清晏點頭，他笑，“我來替阿姐。”

“可會對你有損傷？”衛清晏忙問。

阿布笑，“阿姐幫他就不會損傷自己麼？”

蕭之安這才知道，原來嫂嫂幫他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朝衛清晏深深一揖，“若是要以損你們為代價，那……便作罷吧。”

“算你小子還有良心。”阿布拍了下蕭之安的肩頭，“不枉費我阿姐對你一片真實意。

放心吧，你阿布哥哥如今是靈，恢復他片刻清明，傷不了我，看在你對我阿姐姐夫一片赤誠，阿布哥哥再送你一刻鐘。”

蕭之安激的要向他行禮，便見他形一閃，化作一團霧氣，于蕭沛。

床上的人緩緩睜了眼。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床邊三人，落在時煜上，“你是時煜，我皇兄和千凝的孩子。”

時煜點頭。

他扯了扯角，“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世，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

他又看向衛清晏，“你是他的妻，傳聞中的將軍，能讓林萬芷忌憚，你一定很出，很好。”

衛清晏亦笑，“謝皇叔夸贊。”

蕭沛愣了下，沒想到會稱自己為皇叔，他一個因謀逆而害了自己皇兄，害了江山落林萬芷之手的人，早就不配做皇家的人。

他再看向時煜，見他雖寡言，但眼里并無憎恨，他苦笑一聲。

實在愧對這句皇叔，但上的歉意實在無力得很，他便將視線轉向了蕭之安，“你是之安，你也很好。”

“父王。”

之安突然跪于床前。

于蕭沛來說，這是父子初見，可于已經恢復記憶的蕭之安來說，他們已隔了三世。

蕭沛錯愕，“你……”

知道了？

之安的畫像，蕭沛看了許多，從他蹣跚學步時，到他年束發時，他的長都過畫像讓他知曉。

面對林萬芷時，他上不愿承認，但心底里，他是認了蕭之安這個兒子的。

孩子無辜，有什麼樣的父母，怎樣的來都不是他能決定的，錯的是林萬芷，還有他。

私心里，他并不希蕭之安知道自己不堪的世，只盼他如從前那般，開開心心的過完一生。

又是一抹苦笑。

是他蠢了。

之安都站在這里了，怎麼會不清楚他們的關系。

“起來吧，孩子，無論你是如何來到這個世間的，這都不是你的錯。

皇兄能至死善待你，便是他接了你，將你當了他的孩子。

或許一開始他林萬芷蒙騙，但從他為你取名之安，從他將半塊國璽由青蕪時，我便知道，他早已心中有數。

之安，莫要辜負了你父皇對你的好，好好活著，做你太子哥哥的左膀右臂。”

“之安聽父王的。”人卻依舊跪在床前。

蕭沛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起來吧，我還有事要同你們說。”

恰此時，冬藏敲門，“主子，青茵公主來了，說有要事，即刻要見你。”

時煜看了眼蕭沛，蕭沛道，“定是林萬芷指使而來，讓過來，我們兄妹也該有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