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欠了他的。

細數這一生，蘇七也欠了他太多太多，怎麼還也還不清了。

混沌盡頭。

一老一沒人說話。

似乎有長長的嘆息。

“我教訓不了。”

很久，這聲音才悵然地響起，“我力量衰弱太快了，如今能維持人界不散，已是我最大的努力，所以我們才……”

才把希寄托給你。

“人界散了會如何。”蘇七問。

“死。”老者淡聲說，“三界湮沒，一切歸于虛無，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

蘇七：“……你就不能再撐撐？”

“在撐呢。”老者有些許委屈，“可現在那大家伙已醒，我也沒辦法。”

那逆子，可惡啊。

削不了。

蘇七皺眉，“所以我真是你生的？你男的能懷孕嗎？那我算個什麼東西？”

“……”

蘇七喃喃自語，“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人，沒想到還真不是人。”

老者：“……”

蘇七撓了撓額頭，“那我還能完牙牙的心愿，跟老姜生個小寶寶不？”

老者：“……夠了！”

老者咬牙切齒，“你與我一樣都是天地孕育出來的，相似的只是本源，而只是載，并不影響我們的存在。”

“也不影響生孩子？”

“……不影響。”

“那好，”蘇七盤膝坐了下來，“那現在我們來說道說道，你我進來干什麼，給你一刻鐘講故事。”

顯然很有心得了，盤膝坐下就開始洗耳恭聽，一看都不帶猶豫，直接進主題。

一時間反而它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蘇七疑，“怎麼不說，說啊。”

“……不是我帶你們進來的，是你們誤，我應到你過來，才出面。”

蘇七蹙眉，“所以你沒事找我？那就不耽誤時間了，我還要離開，你開一開門，送我出去。”

蘇七說完，就立刻起要走。

老者追在后，“你就沒什麼要問的？”

蘇七步伐不停，“有什麼好問，不管我是誰，是誰生的，我就是我，這一點都不影響我。”

“出生只是起點，但構我這個人的存在，是我的經歷，是我的過去，是生活中的每一道坎，是命運對我的每個考驗，是我做出來的每一個選擇，所以是誰生的，并不重要。”

蘇七瞟了一眼邊的灰霧，“我就是我，我只是我這個人，不管是蘇七還是沐七，也不過是個名字。”

“它只能代表我，但又不能全部代表我。”

這一番話，好似繞口令。

可蘇七知道老者會聽懂。

老者也確實聽懂了。

也知道這娃養廢了。

天道生出了自己的神智，也有自己的想法，孩子長大了，兒大不由娘了。

天淵啊天淵。

你還是功了。

用盡無數人心，換出來的這個孩子，到底還是沒能如他們所想，長他們想要的樣子。

蘇七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瞪了回去，“我不好嗎？我多優秀！”

老者：“……太優秀了，優秀到我不敢直視。”

這話一聽就是嘲諷。

蘇七哼了聲，“我知道你現在最大的難題是魔神，但真正的問題真是魔神嗎？”

蘇七聲音很低，“是你運轉不暢，是你不夠強大，是你需要那麼多人犧牲才能全你，這才是本源所在。”

“而你為什麼不夠強大，你想過問題嗎？”

老者僵住。

蘇七回頭看向了老者，“你不能怪魔神，是人都想活，它不想死，所以反你，這是人之常，是我，我也反你。”

老者覺呼吸不過來，“你……”

“像老姜那種，犧牲小我全大我，是小部分人，他有大，十三位玄帝都有大，但你為天道，你懂人，就該知道這世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東西。”

“今日殺了魔神全了你，但改日呢，你又要殺誰？真正該解決的不是人，而是事。”

蘇七停了下來，向了他，“所以問題到底是在哪里？為什麼會運轉不全，為什麼神魔兩界坍塌，你的力量呢，去了哪里，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你知道嗎？”

天道呆呆地看著。

即便不了解任何規則，即便不清楚天道運行規則，可依舊看出來了問題。

老者長久沒能彈。

蘇七卻執著地著它，要一個答案。

很久，混沌散開，蘇七也看到了盡頭那巨大的深淵，也看到了那一座龐大的黑霧。

而被困在中間的是另一個天道。

只是這天道，有怨。

有恨。

有貪。

幾乎是所有的負面緒，堆積在一起，而它明顯，要比眼前的老者要壯大許多。

強大許多。

蘇七一怔。

“我一直想要打造一個完的世間，卻忘記了這世間萬并非十全十，我只想著把完好的東西保留至今，而把不好的剔除，可我沒想到，它會慢慢生長到這麼強大，以至于開始吞噬我……”老者十分挫敗。

“是我無能。”

蘇七低聲道：“確實是你無能，不用安。”

老者更難了。

蘇七看著前方的大家伙，“這個東西，要怎麼理？”這就是換了一百個燼天過來，都凈化不了吧。

老者輕聲嘆道，“所以我是想著與它同歸于盡，由著新天來掌管。”

但新天廢了。

蘇七像是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問：“能一口吃了嗎？”

老者：“……”

它震驚地看向了蘇七，“會消化不良吧。”

“那就努力消化。”蘇七看著這一龐大的力量，若是吞噬，那麼什麼六界坍塌，也就不復存在了。

只是確實不好消化。

蘇七試著吸收了一下，跪著吐了。

嘔，好難吃。

老者溫地拍著的背，安道：“你我本源純凈，是接不了這些的。”

“但魔神可以？”蘇七立刻問。

老者頓了一下，“算吧……”

蘇七搖頭，“也不好辦，如果他吸收了這麼一個東西，我們就打不過了。”

老者點頭，“是呢。”

“先打再說。”蘇七低聲說，“不行就關著它，讓它慢慢吞，然后再把力量吐出來。”

“喂一口打一下再吐一下，應該問題就不大了。”

老者：“……”

它震驚而且難以置信地看向了蘇七，明明只是一團迷霧凝的人形，可蘇七就是覺到了它的緒波極大。

蘇七也跟著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怕，壞人我來做，你還是大大的好人。”

老者陷了沉思。

所以沒有分裂的天道就是這樣的嗎？

似邪非正。

反正不像好人。

蘇七說完，便有些著急了，“好了好了，這個事我們慢慢解決，他們呢，你先讓我出去，我擔心他們。”

“在那。”

老者隨空一指，就見流空間里，他們五個人被流挾裹著，不知道去往何方。

蘇七更是已經昏迷了。

可姜落言跟桃花君依舊牢牢地護著，蘇七一看，這還得了，前方就是流漩渦，再往前，就要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