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鐸聽進耳朵里的卻只有一句：“就算徐阿姨上這種事，也得嘮叨你幾句。”

他腳步突然就頓住了，好像之前那些讓自己在意的點，全被這句話串了起來，變得清晰。

是啊，連他媽那麼好脾氣的人，有時候都會嘮叨幾句。

嫌他爸不會買東西，嫌他爸端著，嫌他不解釋，嫌他回家，林喬卻從來沒說過他什麼，好像對他沒有任何的要求。

也不是，在某些事上還是有要求的，要求他軍裝穿著，要求他別在顯眼的地方留印子。

可也僅限于那種事了，平時兩個人一起生活，林喬想吃什麼水果都會自己去買……

季鐸重新邁步，神上沒什麼變化，可蘇正就是覺得他不太對，下意識住了。

兩人一路沉默，到住院部樓下的時候，林喬已經等在那了。

路燈下段兒窈窕，影子拉長，因為正垂著眸看前的地磚，眉眼被燈鍍上些暖，倒真看不出有哪里生氣。

聽到靜抬起臉，立馬跟蘇正道謝，“這次又麻煩你了，人我已經找到了，你就不用費心了，回頭我請客謝你。”

“請客就算了，我這也沒幫上什麼忙。”

蘇正擺擺手，說完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和季鐸說這事，趕解釋。

“是我跟小澤要的電話。”

林喬說，“人也是小澤朋友幫著找到的，在一個工地。”

全是季鐸不知道的消息。

季鐸什麼都沒說，幫蘇正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先讓小方送你回去。”

人家兩口子好多天沒見了，肯定有話要說，蘇正哪能坐他的車，“送你可就算了吧，咱們又不順路。”

然而他自己走了，車上的兩個人也沒說什麼，只有林喬提了句：“前兩天小澤有事找你，打到了隔壁梁旅長家，我接的，順便跟他要了蘇正的電話。

你要是有時間，就給他回一個。”

季鐸“嗯”了聲，惜字如金，顯然沒什麼談話的興致，林喬也就沒再說。

到了家，季鐸先下的車，人卻站在車邊沒，反而看了小方一眼。

林喬估著他有事，就先進去了。

小方也覺察到了他有事，見他一直著林喬的背影，小聲道：“您走這些天，嫂子沒打電話找我用車。”

季鐸想問的倒不是這個，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我記得你有五個哥哥，都結婚了嗎？”

這小方就更張了，還有點寵若驚。

季鐸不是那種笑瞇瞇很平易近人的領導，平時給錢給票給假期，卻很和手底下的人聊家常。

突然問起這些，他想了下自己最近有沒有犯錯誤，才道：“都結了，我走那年就都結了。”

“都過得怎麼樣？”

“還行吧，個個家里一堆娃。

上個月我爸還寫信跟我說，我大哥家兒子要上初中了。”

“有沒有那種有事說事，什麼都能理好，卻一句都不和你多問，也不跟你提要求的？”

“這……”小方有些猶豫，“什麼都能理好，不多問也不提要求的，那是下屬吧？”

是啊，小方都知道那是下屬，不是老婆。

可他跟林喬一直都是這麼過的，剛結婚那會兒，他甚至覺得這種相方式好，舒服，省心，還覺得林喬比任何人都好相，好照顧。

然而林喬可能本就沒想讓他照顧。

林喬有頭腦，有能力，甚至有不需要依靠別人的心，唯一缺的，就是只拉出泥潭的手。

季鐸沉默良久，起下了車，“你回去吧。”

小方雖然心有疑，但還是老老實實開車走了。

這也是季鐸選擇問他，而不是問蘇正的原因。

初秋還拖著暑熱的一點尾，夏蟬在樹間抓最后的時間鳴，季鐸站在院門外給自己點了煙。

現在問題已經很清楚了，林喬當初說的合作，就真的只是合作，兩個人搭伙過日子。

他當初答應老爺子會結婚，也就只是結婚，一直都是互不干涉的相方式，只是最近又莫名有些不想這樣了。

那麼他是再進一步，想辦法從林喬那里得到改變，還是順著林喬的意，退回以前的舒服、省心？

連日來舟車勞頓，回來又馬不停蹄地送人去醫院，季鐸并未從這一煙中得到答案。

知道他這一趟出去累心也累，估計提槍上陣，也發揮不出應有的水平，林喬也沒急著找他吃一口。

夫妻倆小別重逢，卻一晚相安無事，蓋著棉被沒聊天，第二天一個去軍營，一個去學校。

早讀開始后，林喬習慣去四班后門轉了圈，人都進去了，才想起齊懷文已經找回來了。

剛要退出去，軍子跟了出來，“老師齊懷文怎麼沒來？他不是了什麼刺激，又跑了吧？”

這幫學生是真關心他，林喬哭笑不得，“沒跑，等齊校長出院就回來了。”

聽這麼說，軍子才放心，小跑著又鉆回教室，把這個消息分給后排正抻頭看的幾個學生。

“都好好早讀。”

林喬在門口說了句，見幾人趕忙停止頭接耳，這才回了辦公室。

沒想到一進辦公室，高組長就通知今天課間全師生都要出席，學校有事宣布。

“什麼事啊？還要在課間宣布？”林喬還沒問呢，三班的班主任已經好奇道。

結果高組長也不知道，“曾校長沒說，只讓我通知下來。”

齊副校長要是在，大家還能想辦法打聽打聽，曾校長辦公室里好多人都不，他這人做事也特別謹慎。

眾人也就沒問，回去通知班里課間不用留人在教室里打掃衛生了，全都下去。

不僅林喬這些當班主任的，高組長這些課任老師也去了，散散在學生后面站一排，曾校長上臺前還在低聲猜測。

“喂，喂。”

滿頭花白的曾校長先試了試學校的廣播喇叭，才拿出稿子，準備開始念。

林喬聽到后排幾個刺頭立馬開始頭接耳。

“又來了，每次一講話就跟念經一樣，特別特別長。”

“還都是廢話，半天說不到點子上……”

林喬走過去，一人后腦輕輕拍了下，幾個學生脖子一，馬上不吭聲了。

也就在這時，廣播喇叭里響起了曾校長的聲音——

“上學期，我校林喬老師曾據自教學經驗，向領導人信箱寫信建議開設實驗室，得到了領導人的點名表揚，并榮登上報紙。

日前，此建議經過討論，已經正式予以通過。”

予以通過？

是不是說國家會撥款給各中學建設實驗室啊？

別說林喬帶的兩個班，林喬沒帶那些班都有學生豎起耳朵，回過頭打量。

然后眾人就聽到了曾校長的下一句話，“經過積極地爭取，不懈地努力，我校將作為試點之一，為全國首批開設實驗室的學校。”

作者有話要說

季鐸：我老婆問我你還有事嗎，問我你還有事嗎！

生理期肚子疼，更新晚了，這章評論有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