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如溫潤的清泉，在他心頭的那種沉重沒了，空氣瞬間湧肺部，他睜開眼。

    是一玉白羅的聶琚，正焦急的看著自己。

    “謝玄，你看著我，能說話嗎？”

    謝玄深深吸進一口新鮮空氣，“能，我沒事，公主別擔心。”

    聶琚急得眼中盈出霧氣，“你剛才怎麽了？我差點被你嚇死！”

    在的印象裏，謝玄勇冠三軍，是朝中第一武將，如天神般的存在。

    可方才他那個樣子，頹然而無力，如昆侖將傾，慌得。

    謝玄抬手，給去睫上的水汽。

    “對不起，讓公主擔心了，昨日在軍營演練太累了，加上沒休息好，才會有些發暈，這會兒好了。”

    聶琚答兩下，嘟了嘟，“真的嗎？你沒騙我？你是不是快死了，怕我傷心，所以才不告訴我？”

    謝玄：“當然不是！”

    “嗚嗚，不是最好！你別學話本裏的那些蠢人！怕夫君難過，快死了都不敢告訴夫君。可事實上，夫君們有三大樂事，生發財死夫人！你要是有病，我給你找天底下最好的大夫！生是大事，死更是大事！”

    謝玄心酸又好笑，“我真沒事，不會死的。”

    畢克齊說，他沒有命之憂，最多是暈眩。

    “我告訴你，你若死了，我就學姑婆，養一堆男人，把你氣活！”

    謝玄不由住的手腕，想到那個場景，他真快氣死了。

    “我絕不死！就算死了，聽到公主的聲音，我也會從墳墓裏爬出來找你。”

    聶琚眼中更酸，撲進他懷裏笑著流淚，“嗯。”

    關於謝玄的暈眩之癥，他好像有事瞞著。賀青筠為人板正，他不會在這方麵幫謝玄說謊。

    但畢克齊就不一定了，那人活絡得很。

    親自送謝玄回將軍府，勒令他在寢屋休息。

    並囑咐薑年，“看好你家將軍，讓他躺榻上別！”

    薑年滿口應下，“是，公主放心。”

    殷勤的將聶琚送出將軍府，才小跑回來照顧謝玄。

    掐著嗓子細聲道：“將軍，請喝水。”

    “將軍吃梨。”

    “將軍，可要屬下給你講坊間趣事解悶？”

    謝玄忍無可忍，“你閉吧，出去！”

    “那不行啊！公主讓我在旁邊守著你。我是聽你的，還是聽的？”

    謝玄沉默一會兒，“聽公主的。”

    薑年笑得像個慈祥的老祖母，“這才對嘛。”

    “對了，聽說陸公子去了博陵郡，這是好事啊，他這一走，將軍就放心了。”

    謝玄傲然道：“本來也沒他什麽事。”

    薑年心道，你就裝吧，你不得陸公子被上天收走呢。

    笑嘻嘻道：“將軍，聽說博陵郡土匪猖狂，與府有勾結。”

    謝玄翻個，“此事我也有所耳聞，博陵拐賣人口之事頻發，首犯者判流放，他們不服，大理寺複核，陸嶠就是為此案前去。”

    “那陸公子去查案，路上會不會有危險？比如說被土匪抓走？”

    謝玄繃不住笑了，說實在的，想到陸嶠被土匪抓走的畫麵，還開心。

    隨之輕斥，“陸公子是朝廷命，哪個土匪敢他？”

    ——

    畢克齊終日研習，終於有了眉目，他在調配藥方，準備做好後拿給謝玄試用。

    聽聞聶琚來找他，忙迎出去。

    聶琚也不廢話，“畢克齊，你曾說過，會永遠效忠本宮，是嗎？”

    “是，鄙人發誓，此生效忠於公主殿下。”

    “哦？本宮竟不知，你所謂的效忠，是幫謝玄瞞他的病！”

    看到聶琚臉上的怒氣，畢克齊直手，“公主，你，你都知道了？”

    聶琚腳底發，隻是一詐，他們居然真有事瞞著？

    盛夏忙給搬來凳子，扶坐下。

    聶琚深呼吸，“畢克齊，謝玄到底是怎麽回事？”

    畢克齊隻得將謝玄有後癥之事說出。

    “窒息將亡，無法呼吸，他在重複當年瀕死前的場景。”

    聶琚不敢置信，“什麽？他，他是窒息而怎麽，怎麽是窒息？”

    在戰場上，殺人不都講究速度嗎？哪有功夫將人弄到窒息？

    一直以為，謝玄的是皮外傷，或是嚴重的傷。

    “我也不清楚，謝將軍沒告訴我。我勸公主暫時別問，等我研製好藥後再說。”

    聶琚恍恍惚惚，“那他會死嗎？”

    畢克齊舉手誓，“放心，有我在，絕不讓他死！”

    聶琚捂住臉，眼淚差點滾下來。

    畢克齊是個好人沒錯，但他的話多有點水分，不可全信。

    兩日後，秋氣悄然侵京中，涼意撲麵而來，濃綠中帶有金黃。

    謝太傅的壽宴設在丹桂園，宴席布置巧妙，有桂子飄香，流水相映。

    最上首，聶行舟著玄九章袞服，與老太傅同坐。

    聶琚與謝玄同坐，一襲煙羅，烏發鬆鬆挽就，發間係有紅寶石飄帶，明豔而俏皮。

    謝靈秋看向上首的聶琚。

    公主在喝飲子，染上淡，眉目彎彎，似乎很開心。

    旁邊姐妹悄聲道：“公主喝的，是堂兄親自給調的葡萄香，我以為堂兄的手隻會握刀劍呢。”

    謝靈秋笑道：“堂兄喜歡公主，自然願意為做日常瑣事。”

    “太子為何也來？不是公主代陛下前來嗎？”

    謝靈秋不聲，“誰說公主來了，太子就不能來？”

    堂兄要娶公主，謝家想與東宮避嫌都沒用，承多大榮耀，就有多大風險，古來如此。

    聶琚飲盡葡萄香，問謝玄，“哪位是你二叔？”

    謝玄有些意外，“我二叔？他歲旦後外任去了，不在京中。公主找他何事？”

    “我曾從你家帶走一位菩薩蠻，我要的賣契，應該在你二叔手中。”

    謝玄微怔，“菩薩蠻？”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當時二叔還氣急敗壞的來找他要人。

    “是，吃了不苦頭，我想還自由。”

    聶琚有些心疼，舞從小被父母賣到舞班，長大後因生得貌，商人便將帶到京中販賣，中間轉手過幾次，最後由一位富商買下，送給謝家二叔。

    謝家二叔待還算溫，沒像別人那般打罵，至於睡——

    還沒來得及呢，就被前來謝府的公主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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