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門口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沈青檀抬眸去,便瞧見趙頤裹挾著風雪進屋,站在門口下上的氅,遞給后的江朝。
江朝抱著氅掛在木椸上,知識趣地退下去,順勢關上門。
“回來了。”沈青檀迎過去,拿著帕子拂落他發梢沾染的細雪,輕聲細語地說道:“林家倒了。”
趙頤等沈青檀為他整理好發,方才來到盆架凈手。
他語氣沉靜地說道:“林家在北齊帝的縱容之下,勢力在朝中盤錯節,占據了不重要職位。如今林家一倒,騰出了許多職,恐怕賢王與齊王為了爭奪勢力,又將會掀起一陣雨腥風。”
沈青檀抿笑了,聽到林家倒臺的消息,也是關注到這一點。
為他挽著袖子,手微微一頓,瞥見他上穿的底,正是新婚不久后為他做的。
袖口的料子微微磨損了,泛起了邊,可見他是經常穿著這一件裳。
劉媽媽曾經說過,趙頤對他用的件極為講究,尤其是,穿得最久的袍,也就是一個季節。
甚至有的袍,只穿幾次,便再也不會穿了。
斂去了思緒,裝作沒有發現:“不說其他缺位,單說林奕的職,便會讓賢王與齊王斗得天昏地暗。”
詹事掌管詹事府,左春坊,司經局等政事,輔導太子,算得上是太子黨,極為得帝王倚重。
而詹事則是輔助詹事,為詹事府的副主。
大周沒有立太子,靖安帝一碗水端平,譽王與瑞王府邸都有一名詹事,與太子同等教育的待遇。
北齊同樣沒有立太子,北齊帝卻沒有在親王府安排詹事。
他表明對齊王的看重,有意立齊王為太子。
但是又左遷林奕為詹事,態度又有一些微妙,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不僅如此,北齊帝還讓林奕兼領都察院左僉都史一職。
如今在齊王和賢王的眼里,誰的人能夠坐上詹事的位置,意味著北齊帝更中意誰做儲君。
“北齊帝不會讓他們的人擔任詹事一職。”趙頤溫聲說道:“北齊帝清楚的知道賢王與齊王在爭奪皇位,只要不擺在明面上,便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今齊王公然揭發林家違反北齊法令,無論出于什麼緣由,都會讓北齊帝到不滿。因為齊王沉不住氣,意打破之前的平衡,不滿足于現狀了。”
“北齊帝正是忌憚過早立齊王為儲君,會危及到他的地位,才會想要利用賢王制衡齊王。眼下林家倒臺了,賢王的勢力被削弱,面對齊王的勢力于劣勢。”
“若是北齊帝再讓齊王的人任詹事一職,便是對外傳遞要立齊王為儲君的訊號。或許會瓦解賢王一部分勢力,賢王無法再與齊王抗衡。”
“而林家犯下的罪行,讓北齊帝有一種超出他掌控的危機,倘若再抬舉賢王,唯恐賢王有朝一日會宮。”
說到這里,趙頤低聲說道:“北齊帝會安排賢王與齊王勢力之外的人任詹事一職。”
“不管北齊帝做出什麼反應,對我們而言都是有利的。”沈青檀彎說道:“我們若是在這一件事得利了,對賢王和齊王來說,會構極大的威脅。”
“他們若是將我們視作仇敵,對我們下手的話,我們將此事擺在明面上來,可以順勢提出接護國長公主回大周的要求。”
“北齊帝若是要阻攔我們,勢必要置二王,給我們和大周一個代。皇后與淑妃為了保住他們,也會協助我們回大周。”
沈青檀見他洗干凈手,遞給他一塊帕子:“況且,北齊帝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這兩位親王,他不會為了我們置賢王和齊王,最終會放我們回大周吧?”
趙頤著清潤的眼眸,低聲說道:“但愿吧。”
沈青檀不再接話,眸轉向小幾,上頭擱著剪好的窗花。
再過幾日就是歲旦。
和表哥約定來年一起過中秋。
那麼六月份之前,他們便要啟程回大周。
半年,還有半年時間。
趙頤順著沈青檀的視線去,只見羅漢榻上放置著幾張花紋繁復的窗花,既,又喜慶。
忽然之間,他的目捕捉到薄毯旁邊的袍,一只枕在上頭,只出了半面天青的料。
他眉心微微一,將帕子搭在盆沿,朝榻邊走過去。他若無其事地拿起折疊整齊的袍,方才發現是幾件新做的裳。
一件底,一件外袍,還有一雙羅。
趙頤詫異地看向沈青檀:“為我做的?”
“馬上新春了,我給你做一新裳。”沈青檀看著他眼底涌的笑意,不自覺地扯著角笑了起來:“你待會去試一試,合不合。若是不合,正好可以改一改。”
趙頤置在清冷的屋子里,一顆心卻是火熱的,滾燙的,似乎連這寒涼的冬日都泛著融融暖意。
沈青檀只為他做了一件底,繡了一只香囊。
底常常穿在上,香囊更是不離。
他們夫妻倆分隔兩地的時候,繡的香囊便了他藉相思之。
如今沈青檀給他里里外外做了裳,對他而言是意外之喜,更是來北齊之后,唯一令他到歡欣的事。
趙頤指尖輕輕著料上繡的云紋,每一針一線都蘊藏著的心意。
他眸子里布滿溫:“不必試也知道很合。”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我想穿給你看一看。”
沈青檀一怔,隨即想到四嬸娘說的話。
說男子在外不管多沉穩持重,在收到在意之人送的禮,里會高興得似一個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試一試,亦或者是賞玩。
沈青檀當時聽了之后,不由得回想起趙頤收到禮的反應,每次都是反應平平,便覺得他是一個例外。
如今見趙頤眉角眼梢堆積著的融融笑意,便覺得四嬸娘說的話是在理的。
畢竟趙頤的緒斂,十分的,面上只會表出一分。
“你去吧。”沈青檀沒有拆穿他,正要隨趙頤一塊去室換裳,便聽到門外傳來流月的聲音:“王妃,帝師邊的燕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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