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漸漸下大了。

    顧錦梔坐著床榻上，見外頭下了大雪，立刻踢掉鞋子，想爬到窗邊去看雪。

    小時候是在南方長大的，想看一場大雪不容易。印象裏也隻有父王去世的那一年冬天，下過像這樣的鵝大雪。

    蕭珩看了一眼被蹬掉的繡鞋，是侍們穿著的款式，大小明顯也不合適。

    還以為有多氣呢，倒是不講究。

    不知道為什麽，他看著小小的腳丫子，總疑心這小娘子是不是從七八歲之後就沒再長過子了？怎麽看起來這麽小？

    蕭珩坐在榻上看，趴在窗臺上看雪。

    兩人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興趣的東西，過了好一會兒，蕭珩才傾過去，手把窗子關上了。

    “怎麽了？”顧錦梔眼睜睜看著外頭的雪景被他擋住，不解地問。

    蕭珩瞥了一眼被凍得通紅的鼻尖，沒什麽好聲氣道，

    “待會兒凍冒了，還得找府醫給你看病。麻煩。”

    顧錦梔已經習慣了他的嫌棄，滿不在意地哦了一聲，爬回原來的位置上，腳去夠剛剛被蹬掉的鞋子，沒想到剛一低頭，就看見另一雙款式致，上頭還綴著小珍珠米的繡鞋放在腳踏上。

    這雙鞋子一看就知道是新買的，是當下最時興的那種繡花圖樣。

    顧錦梔愣了一下，沒那雙鞋，聲音愕然道，

    “...這是給我的？”

    蕭珩靠著床頭的矮櫃，還是那副佻達不羈的模樣，瞇著眼睛玩味道，

    “這屋裏就我們兩個人，不是給你的難道是給我的？”

    顧錦梔眨了眨眼，長腳尖去夠上，然後彎腰去穿鞋。

    居然是剛剛好？！

    他是怎麽知道的鞋碼的？

    難道他半夜起夜穿過的鞋？！

    蕭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七八糟的，隻見發著呆，心裏有些不太踏實，忽然低聲問，

    “不喜歡？”

    他沒買過孩子用的這些玩意，也不知道現在時興什麽款式，隻是看著這雙鞋被擺在最外頭最顯眼的位置，以為是當下最歡迎的款式，買來給不會出錯的。

    顧錦梔怔然抬頭，腳上還穿著那雙他新買的鞋子，忘記下來。

    “...喜歡的。”

    忽然臉熱了一下，倉促地應道。

    其實他買的這雙鞋，是比不上宮裏良製作的，然而顧錦梔穿在腳上，卻又似乎比以往擁有的每一雙鞋，都更加舒適心。

    見還穿著鞋沒急著下來，蕭珩心裏的不安才放鬆了下來，他不聲地收回了目，不再看，臉上一貫冷肅的線條居然有了一點兒和的跡象。

    不知道為什麽，兩人坐在床榻邊上這一小空間裏，莫名地覺到一微妙。

    顧錦梔的腳懸空在床榻上，腳背上的燙傷淡了些，但是被鞋麵抵著，依然有些疼。

    的腳趾了，輕輕地把腳後跟從鞋子裏了出來，隻用腳尖勾著鞋子，覺著這鞋沉甸甸似有千斤重。

    他為什麽會特意去給自己買鞋呢？明明的吃穿何伯都會安排的。

    給孩子買鞋，就跟把玩孩子的腳一樣，總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曖昧。

    兩人無聲地沉默著，顧錦梔懷疑自己是不是該說點什麽，來打破這種沉默，衝淡這點曖昧。

    然而還沒等找到話題，蕭珩就像是忍不了這讓人到抑的氣氛，率先站起來，

    “我去沐浴。”他低聲說，眼睛卻不看。還沒走出兩步，又背對著說，

    “你先睡。”

    顧錦梔輕輕應了聲好，看著他的背影離開了屋子，繃的腳趾放鬆了下來，那隻致小巧的鞋子嗒地一聲，掉在了腳踏上。

    又像是掉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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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蕭珩照例沒有說要把送回自己的屋裏去，顯然是要把留在自己這兒睡了。

    顧錦梔不是第一次在他床上過夜，可是今天晚上一切都變得不同尋常。

    蕭珩洗浴完畢回來的時候，顧錦梔已經躺下來。

    麵對著床裏頭，上蓋著厚被，小小的子一顆小蝦米，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顧錦梔其實還沒睡著。

    雖然背對著他，但是他剛一上床，就聞到了他上清冽的皂角味。

    一也沒，眼睛閉著，假裝自己睡著了。

    黑暗中，覺到蕭珩在自己邊躺了下來，但是他什麽都沒有做。仿佛剛剛的曖昧共，隻是一個人的兵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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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珹在蕭珩那裏吃了敗仗，回到州府依然覺得怒氣難消。

    這兩年他跟蕭珩沒打到一起，輸贏都是兵家常事。但唯獨此次讓他覺得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因為他並不是打不過蕭珩，那日蕭珩隻帶了五千兵，隻要他能拖住，敵深，誰勝誰負尚未可知。但是他製於顧錦梔在他手裏，不敢再追。

    侍替他倒來茶水，周衡正好把新到的信送了進來。

    顧珹瞥了一眼上頭的字，清雋的字跡寫著【二哥親啟】四個字，他立刻連茶都不喝了，手腳地去拆信。

    顧錦梔寫給他的信不長，一共也就兩頁紙。

    前半段回憶兄妹深，後半段央求著他把自己從雍州接走。

    後半段不用說，其實顧珹已經在想辦法了。至於前半段...

    顧珹無語地低笑了一聲，他這個妹妹是不是這幾年被顧裕那個皇叔給養傻了？就算不寫這些，難道他這個親哥還能放任流落在蕭珩手裏不管嗎？

    周衡雖然沒看到信上的容，但也猜得出來寫的是什麽。

    他在顧珹邊待的時間長，見他今日眉眼之間帶著笑意，膽子也大了一些，試探著起了個頭，

    “主公，公主此番來信...”

    “蕭珩那狗賊倒是還沒有為難，不過還是得想個辦法，盡快把梔梔接回來！”

    顧珹的臉看起來比剛剛好一些。

    能從雍州寄出信來，看起來蕭珩倒也沒有足和虧待。顧珹心裏放心了大半。

    他把信紙重新疊好，轉念又鬱氣上行。

    不為其他，還是因為蕭珩。

    顧珹看著顧錦梔的字跡，就想起來小時候綿綿的一小隻，明明都還沒學會走穩路，偏偏還總纏著他一道玩。

    那時候蕭珩已經去了中都，跟他玩得最為要好。

    顧珹被顧錦梔纏得沒辦法，有時候隻好帶著一起出宮去找蕭珩玩。

    蕭珩跟他同歲，那個時候不過十來歲的年郎。

    顧珹喜歡顧錦梔，是因為同父同母的緣至親，畢竟他爹爹就隻給他生了這麽一個小妹。

    但是蕭珩並不一樣。他跟顧錦梔沒有緣關係，十來歲的年也不懂得帶小屁孩，每次看見他把顧錦梔帶在邊，他總是一臉的無奈和不耐煩。

    顧珹想到這裏，氣頭又上來了。

    當初那麽嫌棄他小妹，如今卻扣著人不放！

    好歹顧錦梔也是被他看著長大的，明知道小妹是他們全家人的寶貝，他卻趁機忽然把人給強行擄走，本不講過去的兄弟義！虧他過去年的時候，還把他當真心可靠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