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陷進退兩難之中，準備許久破釜沉舟的一戰要是變了小打小鬧，士氣大落，劉瑾也因此提高了警覺，還會有第二個機會嗎？

文武百魚貫而，左右分班站下，楊凌抬眼一看對面怪氣，卻似有所恃的劉瑾，眉心微微蹙了起來：不提足以扳得倒他的滔天大罪，如何能治這個愈加跋扈、為害天下的權閹？”

劉瑾雙眼微翻，盯著楊凌冷笑，一場短兵相接，即將開始……

“大哥，朝廷不講信義啊！他娘的，當初招安的時候怎麼說的？這才幾天的功夫就算舊帳了，十二萬兩白銀？我們奉他當老大，再當響馬盜去得了！”封雷虎目圓睜，厲聲罵道。

“就是！比我們做賊還狠！大哥，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咱們現在是吶，張忠雖狠，還知道拉攏吏，可這梁洪老賊，剛剛上任就拿咱們開刀，以后的日子可怎麼過呀”，邢老虎也憂心忡忡地道。

張茂臉沉，悶頭又狠灌了一口酒。他的酒量甚大，但是現在已經明顯喝多了，兩只眼珠通紅。張茂幽幽一笑道：“你們懂什麼，就因為咱們做過賊，和那些員們不是一路人，地方的豪紳財主們又恨咱們骨，梁洪這才拿咱們開刀，整咱們，沒人給咱們出頭啊”。

劉六沉道：“大哥，你表弟江彬是霸州游擊，又與威國公深厚，找找江彬，讓他出面說合不嗎？”

張茂嘿嘿一笑，道：“你當我沒找過？沒有用。梁洪是劉瑾的人，張忠也是劉瑾的人，張忠是被我表弟給坑了的，梁洪現在沒拿我表弟開刀就不錯了。威國公的面子？威國公在這兒，爵高位顯，又是正欽差，梁洪不敢不給他面子，可是人家楊凌拍拍屁回京了，梁洪還把誰放在眼里？”

他緩緩說道：“聽說威國公現在在京里頭和劉瑾斗的正兇，以整治科道的名義想對付劉瑾。劉瑾是什麼人？那是省油的燈嗎？梁洪摟錢，打的幌子是為皇家蓋宮殿，咱們是一伙盜匪出，朝里的有誰看得起咱們，威國公？無親無故的，他肯為了咱們這些人得罪皇上、給劉瑾送整治他的借口？”

出獄不久的齊彥名由于久關獄中不見天日，臉有些蒼白，他想了想，一拍大道：“罷了，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頭？要不然..........那就給吧。可是兄弟我已被抄了家，你們是主招安的，我卻是牢里放出來的，現在無錢可拿呀”。

劉七沒氣兒的道：“有錢拿又如何？說實話，當響馬錢是來的容易，可今兒不知明日死的人，誰還攢錢？家業是置辦了些，但揮霍的更多，十二萬兩，那不是大風刮來的呀。我看，我們幾兄弟把現銀全搜羅出來，也就五萬兩，再多就得賣房子賣地了。大哥倒是家財厚些，可那是幾輩子攢下來的，大哥你甘心給他？”

張茂抓起酒壺，張開大口，暢飲起來，一壺酒喝，“砰”地一聲頓在桌上，五指一合，一把錫壺就象稀泥似的，在一陣刺耳的聲音之中被一團，他冷笑三聲道：“若是花錢買平安，我也認了！可我兄弟去替我說合時，你們猜怎麼著？”

他角噙著冷笑說道：“梁洪怪氣兒的，不但把我兄弟損了一通，還說太皇太后病逝，劉公公主持大禮，風大喪，花的銀子不計其數，各地鎮守都有表示，他才剛來，還沒有家底兒，希咱們識相點，看那意思，這筆銀子掏了，還有一出呢”。

封雷一聽火了，狠狠一捶桌子道：“這不是劉瑾老賊和各地鎮守借太皇太后之死撈銀子麼？那老太婆是送到昌平和皇帝合葬的，又不用重建一座地宮，能花多錢？打著皇家的幌子，吸咱們的，他媽的，老子一向只敲打別人來著，這做了，到被人敲打了！”

劉六臉沉了下來，四下一瞥道：“鐵公讓張忠給的全家上了吊，那是他窩囊。咱們哥幾個是響當當的漢子，站著一、躺下一條，讓個沒卵蛋的孫子就這麼欺負？要我說，反了他娘的！”

張茂一驚，猛地瞪住他道：“反了？”

劉六斬釘截鐵地道：“對！反了！能就，不能也是轟轟烈烈！再說了，彌勒教在陜西也造過反，這都多年了，還不是安然無恙？聽說前陣子朝廷抓住了李福達的二兒子，還大張旗鼓地宣揚了一通，可見朝廷也沒什麼本事。

朝廷用盡天下之力，這麼多年才抓住一個。咱們反了，萬一不就他娘的學李福達，姓埋名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何不可藏？要不然拼了命掙來的房子掙來的地，梁洪一句話，咱們就乖乖地雙手奉上，憋屈也憋屈死了！”

封雷吼道：“對，大丈夫就當轟轟烈烈，咱們一幫響當當的漢子，讓個沒卵子的太監給吃的死死的，笑話死天下人。咱們反了，這里要呆不住，就去太行山找楊虎，一塊做山大王”。

張茂倒底老持重，瞪了眼這個矢志不移，以做山賊為終生夢想的呆瓜兄弟，質問道：“拿什麼反？嗯？我問你們，我們還有什麼本錢造反？咱們的兄弟全在府留了案底，家里也分了薄田房產，他們還能舍了老婆孩子跟咱公開造反？就咱們這幾個人？”

劉六邊勾起一抹鷙的笑意，說道：“大哥，那有什麼不可能的？對咱們的兄弟說，朝廷降，現在要算舊帳，馬上就要派人把咱們的兄弟全部以造反之罪抓起來了，我們不甘為虎作悵，害了自已兄弟，不做了，我們造反，你說他們是你我的，還是會跑去府問個明白？”

張茂驚道：“什麼？你..........這不是拖人下水？”

“正是拖人下水！”劉六理直氣壯地道：“咱們要是反了，梁洪會放過他們？那不是害了他們麼？他們預作準備，咱們一起反，霸州百姓被府坑的苦了，這麼短的時候，他們是不會對朝廷重新產生信任和好的。咱們只要散布消息說梁洪要大施馬政，按丁取重稅，那些沒了活路的百姓就會投靠過來。”

張茂左右為難，總覺得這樣有點對不住那些兄弟。可是劉六說的也有道理，除非自已不反，只要一反，那些兄弟就算不反也必株連。

見他沉不語，劉七急促地道：“大哥，我哥說的有道理，咱們反了吧！”

張茂前思后想，越想梁洪所為心頭火氣越大，借著一酒意，他猛地把手中錫球往墻上一擲，“嗵”地一聲濺得塵四起：“好！反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