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是不相信。”北齊皇帝冷漠說道：“這是何等樣的，你豈會就憑這兩點，便往那個方向去想？朕承認你是天下第一等聰慧之人，可……”

這番話還沒有說完，范閑已經明白了的意思，任何對的查探，總是需要一個引子。而從來沒有人敢去想的事，自然也就沒有人去懷疑，小皇帝始終不明白，范閑是怎麼敢把往那個方向去想的。

他站在海邊，極快意地笑了起來，笑聲順著海浪傳的極遠，極遠。

“你們知道祝英臺是誰嗎？莎士比亞的人？木婉清？王子咖啡店？懷孕的主教？花樣男？”范閑著旁的兩名滿臉迷惘的子大聲說道：“那是堀北真希，我最喜歡的！”

一番大笑結束，范閑站在海邊，頓覺渾舒暢。

他在武道上的天分不如海棠和十三，他在權上拍馬也追不及皇帝老子，不如岳父大人善于培植門徒，在謀詭計上離陳萍萍太遠，甚至比言冰云都要差太多。他不如父親大人能忍能舍，不如苦荷心志堅毅，不如小皇帝明晰知道自己要什麼，不如四顧劍能視萬如螻蟻……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優秀的人，范閑本算不得什麼，唯一能夠倚仗的便是自己的勤。然而在這第二生里，他混的如此風生水起，站在了如今的位置上，正是因為他的老媽已經提前來過這個世界，而且他也同樣如此，也擁有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不曾擁有的一世見識。

這正是他勇氣的來源，信心的基……

狼桃站在海畔的一棵大青樹上，腳尖踏著樹梢，隨著海風的吹拂，輕輕起浮，旁的兩柄彎刀，發著叮叮的聲音。他瞇著眼睛安靜地看著海畔，沒有聽清楚陛下和范閑究竟說了些什麼，但卻聽清楚了最后范閑那一陣狂放甚至有些囂張的笑聲。

海畔的那三個人，知道不止狼桃，說不定還有些厲害人，比如劍廬里的人，正在暗中觀看著這次談話。只是他們并不如何擔心，他們面迎大海，大海之上空無一人。

范閑的手握著北齊皇帝的手，又將司理理的手抓了過來，平靜說道：“不論你們誰懷上了，不要忘記告訴我這個父親一聲。”

此言一出，北齊皇帝的臉沉了下來，看了司理理一眼。司理理面浮畏懼，心里只怕卻并不如何害怕。此時若從后面看過去，司理理是倚在北齊皇帝的邊，而范閑卻是站在另一邊，三個人的影在碧海背景的襯托下，并不顯得渺小，反而有了一點點的溫暖覺……

是夜，一支護衛森嚴，卻沒有任何標記的隊伍離開了東夷城。除了那些上層的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這只隊伍里有北齊的皇帝陛下、理貴妃。

北齊小皇帝以破釜沉舟的決心，勇敢地來到東夷城，試圖替自己的國度，尋覓最后的勝機，然而最后卻是郁郁而歸，除了收獲了范閑的那些不咸不淡話語之外，竟是一無所獲。

當然，對于一個人來說——哪怕這個人自稱喜歡人——在這荒唐而危險的帝王生涯里，能夠擁有那樣的一個夜晚，那樣麗的一方海灘，或許這必將為余生中不能淡忘的故事。

擁有這個，其實已經足夠了，難道不是嗎？當北齊皇帝從馬車窗中回暮中的東夷城時，心里究竟是在想著北齊的將來，還是那個男人？

北齊的使團還留在東夷城中，但他們都已經放棄了希，因為東夷城方雖然依然以禮相待，但是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對方已經開始了與南慶人的談判。

談判的細節容不知從什麼渠道釋放了出去，南慶開出的條件并不苛刻，甚至對于東夷城的商人百姓來說，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寬松。除了那些將要送出質子進京都的諸侯國，陷了愁云慘霧之外，普通子民的反應還算正常。

當然會傷心會失落，就如云之瀾一般，可是并沒有什麼太過激烈的反對。

談判還在進行之中，此事牽涉太大，即便談上整整一年，也是完全必要。所以京都宮中發來的文并沒有太過催促，慶帝反而讓范閑不要著急，語句里多有勉之語。

范閑并不著急，當年南方那座麗的城市，足足談了好幾年，更何今日的局面，他只是在東夷城里逛街，在海邊冥思，偶爾與王十三郎喝喝茶，修復一下彼此間的。整個人的表現本不像是南慶的權臣，倒像是一個無所事事的東夷城閑人。

時一晃即過，范閑來到東夷城已經快一個月了，他終于再一次踏了劍廬，去看那位被影子傷到臥床不能起的大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