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本來就需要一場戰爭,哪里會害怕北齊人的進犯,只是這種安靜和沉默,委實有些不尋常。
寒氣漸凝,京都的初雪終于飄了下來,冬月初,逢冬至,京都里各民宅里的大鍋里開始煮著餃子,各肆坊里殺羊的生意好到了極點,街巷每個角落里似乎都升騰著羊湯的味。
在京都里沉默許久的和親王府,今天正門大開,有貴客臨門,然而依然無法熱鬧,因為來的人總不過是那幾位。而和親王府外負責護衛的軍,用警惕的目注視著各的靜,如今這些軍們的作用,更大程度是用來看守這座王府吧。
大皇子抗圣意不回京,這件事并沒有宣揚開去,只有朝中幾位大臣知曉,一位領軍在外的皇子,抗旨不遵,這件事本來就是極為大逆不道,只是為了朝廷和李氏皇族的面,在燕京大營方面無法進東夷城的況下,朝廷暫時保持著沉默,但沒有人肯放松對和親王府的看管。
范閑牽著淑寧的小手,滿臉含笑走進了和親王府,與王妃并排向著那座湖心的亭間走去。林婉兒一府便被葉靈兒拉走了,這一對手帕也不知道會去說些什麼事。
“小范大人還真是每有驚人之舉。”和親王妃臉無威,只是一味的恬淡,如今也等若是個人質,常年闔府門不出,今日難得冬至,卻將這幾位京都里境最微妙的年輕人們請了過來。
范閑夫妻二人,葉靈兒,嘉郡主,加上和親王妃和側妃王曈兒,這已經是慶國皇室里大部分的人,除了深宮里的三皇子之外,李氏皇族的年輕一輩,都已經聚集到了王府,偏生這些年輕人如今的境都很不妙。
“大公主說笑了。”范閑和聲應道:“若說的是滄州城外的事,我想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北方那位小皇帝陛下,可不是我能使的角。”
王妃用一種復雜的神看著他,幽幽說道:“正因為我知道皇弟他的子,所以我才不明白,你是怎麼能夠說他出兵助你。”
“我想這件事不用提了。”范閑笑著應道:“至對遠在東夷城的大殿下是好事……只是王妃你如今一個人在京都,若有什麼不便之事,請對我言。”
王妃微微一笑,很鄭重地行了一禮,如今的局勢雖然變幻莫測,但知道,自己當年曾經犯過一次錯誤,而現在再也不能犯這種錯誤了,自己的夫君與面前的這位年輕人,已經綁在了一起,綁在了東夷城中。
“燕京大營劍指東夷,不知道王曈兒在府里有什麼覺。”范閑見旁的淑寧有些走不了,將抱了起來,向王妃問道。小生聽不懂長輩們在說什麼,好奇地睜著一雙大眼睛,在范閑的臉和王妃的臉上轉來轉去。
“曈兒雖然驕縱了些,但實際上卻是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只是略嫌有些悶,有時候我讓去葉府逛逛,就高興的沒法……對了,曾經想過上范府去看看,只是你也知道,總是不大方便。”
“了解。”范閑微微一笑,著王妃說道:“當初便想過,王妃在府里,王家小姐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這還不是你當初整出來的事兒,對了,瑪索索姑娘還是沒個名份,年紀終是大了……”王妃的眉宇間閃過一黯然,如今大皇子遠在東夷,遙遙與朝廷分庭抗禮,在京都的人質生活自然過的極為凄涼,而府里偏生還有一個小孩子似的側妃,還有一個天直爽卻不解世事的胡,讓實在有些難堪其荷。
范閑嘆息道:“現如今哪里顧得上這些,不過當初雖然是我這個太常寺正卿弄出來的妖娥子,但你我心知肚明,終不過是陛下的意思。”
話到此,再說也無味,恰好二人也已經走過湖上木橋到了亭子中間。亭畔一溜全部是玻璃窗,不風,生著幾暖爐,氣息如春,令人愜意,范閑微瞇著眼,看著在亭角里湊在一起說話的那四位姑娘,不由得在心里嘆息了一聲。
有一年冬至,范閑以郡主駙馬的份被召宮中,在太后如冰般的目下,極無興致地吃了一頓羊湯。似乎還是在那一年,大皇子開府請客,正是在這亭中,除了太子之外,李氏皇族所有的年輕人都到了,二皇子也到了。
如今太后死了,二皇子死,太子死了,該死的人,不該死的人都死了,就剩下被鎖于京都的范閑,被隔于東夷的大皇子,被幽于宮中的三皇子,再加上這五位姑娘。
所有的子輩都地站立在了他的對立面,難道他就好過嗎?范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宮里的皇帝陛下,站在亭口有些出神,半晌漠然無語。
火鍋送了進來,只是今天這頓飯眾人吃的有些沉默,大概各自心里都想到了一些什麼事。范閑坐在嘉的旁,就像一個和暖可親的兄長一樣噓寒問暖,替涮著碗里的羊,這亭里的姑娘們,大概也就嘉顯得最為怯弱可憐,雖然宮里有風聲,靖郡王大概幾天后就會回府了,可是想到一位姑娘家在靖郡王府里孤獨熬了數月,范閑便止不住地憐惜起來。
沒有仆婦在亭中,大家說起話來顯得隨意許多,便是那位有些拘謹,有些陌生,眼里泛著趣意的王曈兒也沒有被冷落的覺。范閑起去亭角去拾銀炭,眼角余里,卻瞧見葉靈兒跟了過來。
“我知道你心疼王曈兒。”范閑站起來,著輕聲說道。王曈兒將來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是不是像葉靈兒一樣變年青的寡婦?誰也不知道。
葉靈兒嘆了口氣,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縱馬行于京都街巷的俏子了,說道:“師傅,難道你就這樣和陛下一直鬧下去?”
范閑沉默片刻后說道:“你問死我了……不過陛下的眼里只怕本沒有我,再過幾天,或許西邊就有消息傳過來,你幫我打聽一下風聲,樞院里暗底下有沒有什麼靜。”
“政事方面,父親可不會讓我手,我又不是孫顰兒。”葉靈兒嗔了他一眼,旋即面微黯說道:“我不知道師傅你在做什麼,我只想勸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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