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坐吧。”蘇爺爺說。

    這是他這一路上來，說的為數不多的幾句話之一。

    房間裏，放著一臺矮矮的木桌，旁邊有幾個矮板凳。

    顧雲爵挨著蘇淮坐下。

    “你們先坐，我去裏麵拿東西。”

    蘇爺爺的神，還是很凝重。

    蘇淮也不知道爺爺是怎麽了。

    過了幾分鍾，蘇爺爺從裏屋走了出來。

    他手裏拿著兩個雖然破舊，卻很幹淨的布包。

    蘇爺爺坐下，巍巍地打開第一個布包，裏麵出了一遝錢，最大麵額是一百，還有五十，二十之類的。

    這是要幹什麽？蘇淮有點懵。

    蘇爺爺示意讓別開口說話。

    隻聽蘇爺爺說：“這是小淮這些年打工，給我寄回來補我的，總共兩千塊錢。”

    蘇淮一愣。

    蘇爺爺說：“我知道小淮這孩子苦，寄回來的錢，我一分也沒花，全留著。”

    “還有這。”蘇爺爺又打開了另一個布包，“這是這些年，村裏補的錢，我花了一些，還剩兩千五。”

    “這些，夠不夠？”

    顧雲爵一愣。

    蘇爺爺的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顧雲爵沒聽懂，什麽夠不夠？

    蘇爺爺略有些渾濁的眼，盯著顧雲爵，氣聲也比剛才要大了。

    “我問你，這些夠不夠！要是還不夠，我這條老命也給你，你看夠不夠！”

    就算是顧雲爵再茫然，也聽出這話的不對勁了。

    “爺爺，您這是……”

    “你別我爺爺！”蘇爺爺沉著臉，看他，“說吧，蘇正那兩口子，到底欠了你多錢。”

    蘇正，就是蘇淮那不爭氣的老爹。

    蘇淮茫然，“這跟我爸有什麽關係啊……”

    “你別騙我了！”蘇爺爺激了起來，臉都漲紅了，用力抓著蘇淮的手，“你說，是不是那兩個混蛋沒錢了又想把你賣了？！”

    “你放心，爺爺就算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不能讓我孫被賣了！”

    蘇爺爺眼底都有了紅。

    蘇淮一聽，明白了，隨即眼眶一紅，哽咽起來，“爺爺，真的不是的。”

    這祖孫倆的反應，很不尋常。

    蘇淮忍了忍，把眼淚憋了回去，告訴了顧雲爵是怎麽回事。

    小時候，家裏很窮，蘇正兩口子經常說要把蘇淮賣了。

    一開始都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後來，蘇正他們真的找了買家，把小小的蘇淮賣了出去。

    那時，是蘇爺爺連夜追了一天一夜，追上了人販子，把蘇淮救了回來。

    從那以後，蘇爺爺就多了個心病，隻要見不著蘇淮，就總害怕是被人賣了。

    就好比現在。

    他不相信蘇淮會這麽快就訂婚。

    所以他直覺就是，蘇淮又被那兩個畜生給賣了。

    他的舉，隻是一個老人想要保護自己的孫。

    蘇爺爺抿著，臉頰著。

    他已經預備好了，要是孫真被眼前這個男人欺負了，他就跟他拚命！

    蘇淮又又無奈。

    耐著子，“爺爺，真不是這樣的，你聽我給你解釋。”

    蘇淮好不容易安住了蘇爺爺。

    從他們的相識開始說起。

    因為衝擊太大，沒說他倆抱在一起睡了一晚，隻說是偶遇。

    後來的事，也著重挑了顧雲爵是怎麽保護的來說。

    蘇爺爺的神，從繃，到茫然，再到恍然大悟。

    “這麽說，他不是人販子？”

    顧雲爵很無語。

    有他這麽宇軒昂的人販子嗎？

    聽了半天，蘇爺爺又長長地哦了一聲，“這麽說，他是好人。”

    “特別好！”蘇淮用力點頭。

    要不是有顧雲爵，現在說不定還在哪個地方流浪呢。

    蘇爺爺又上下一打量顧雲爵。

    嗯，這小子是長得不錯。

    可是他孫才十八歲，他就想對下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蘇爺爺哼了一聲，“那吃飯吧。”

    他默默把布包收了起來，去廚房端飯。

    “聽說你回來，我專門殺了隻。”蘇爺爺把夾到蘇淮的碗裏，“吃。”

    “以前你爸媽不讓你吃，現在爺爺說了算，你吃。”

    不過半分鍾，蘇淮的碗裏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而顧雲爵麵前，除了鹹菜，還是鹹菜。

    蘇淮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顧先生，你也吃呀。”

    蘇爺爺立馬給他夾了一筷子鹹菜，“大男人吃什麽，吃這個就不錯。”

    這要是換別人這麽對待他，顧雲爵估計早就收拾他了。

    但眼前的人是蘇淮的爺爺。

    所以這鹹菜，顧雲爵不但要吃，而且還要心懷激地吃。

    看顧雲爵吃得斯斯文文，蘇爺爺又哼一聲，“還是個大男人呢，吃飯跟小一樣！”

    顧雲爵聽命，立馬大口往裏飯。

    好不好吃不重要，吃不吃得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個孫婿，不能讓自家的小姑娘在爺爺跟他之間為難。

    一碗飯完，顧雲爵覺得開會一天也沒這個累。

    他們在路上，已經過了一天的時間了。

    鄉下沒什麽娛樂，天黑基本就早早睡了。

    蘇淮的房間，就是一間不大的臥室。

    “那顧先生住在哪裏？”蘇淮問。

    來之前，沒有告訴爺爺顧先生的事，所以很擔心，顧先生有沒有地方住。

    蘇爺爺表示不必在乎：“一個大男人，又不冷，湊合湊合睡牛棚就行了。”

    蘇淮一口水噴了出來。

    “爺爺——”蘇淮挽著蘇爺爺的手撒，“別真讓人家睡牛棚啊。”

    “他睡屋子，我去睡牛棚。”蘇爺爺跟他杠上了。

    蘇淮哭笑不得，“要不這樣，你倆誰都別睡牛棚，我去。”

    蘇爺爺不高興了，孫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麽能睡牛棚呢？

    好在，老家雖然破舊，但房子多。

    蘇爺爺抱了一床被褥，不不願給顧雲爵鋪好了床。

    他還沒忘叮囑蘇淮，“不許跟他睡在一起啊！”

    蘇淮臉一紅，“爺爺！”

    但蘇爺爺可是認真的。

    把蘇淮哄回房間，蘇爺爺就坐在院子裏，吧嗒吧嗒地著煙。

    他要為孫站好崗。

    現在還沒正式結婚，誰知道這個姓顧的小子，是不是真心對待他孫？

    萬一讓這臭小子給騙了呢？！

    大不了，他一晚不睡，守在這裏，堅決不能讓姓顧的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