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洗完澡，頭發漉漉地出來。

    顧雲爵臉上仍舊帶著那副人畜無害的微笑，找到吹風機，幫吹頭發。

    之前被顧雲爵多看一眼，都要覺得不好意思的蘇淮，現在已經很習慣了顧先生對自己的一切親昵。

    電話，就是這時候突然打來的。

    蘇淮接起來，“喂，喂？”

    對方是袁毅溪，但是因為吹風機的聲音，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麽。

    示意顧雲爵停下吹風機，“小溪，你說什麽？”

    “我媽病倒了，現在在醫院！”

    袁毅溪的聲音，聽起來是前所未有的慌。

    蘇淮蹭地起，“你等我，我馬上到！”

    看蘇淮要向外跑，顧雲爵一把拉住，“我開車送你。”

    醫院。

    急診室。

    袁毅溪整個人都像是撐不住散架了一樣。

    他靠在牆上，兩眼無神，微微發抖。

    “小溪！”

    蘇淮跑過來，還從沒見過這樣魂不附的袁毅溪。

    袁毅溪發抖，無論如何都緩不過來。

    蘇淮心慌了一下。

    下意識看向顧先生。

    顧雲爵眉心一。

    行吧。

    誰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顧先生呢？

    “同意了，不能超過三秒。”顧雲爵別開視線。

    蘇淮用力抱袁毅溪。

    “小溪，深呼吸，別怕，我來了，我們都在。”

    袁毅溪隨著的節奏，用力深呼吸，慢慢冷靜下來。

    清醒過來的袁毅溪，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對不起，小溪，我不該你來，你回去，回去！”

    “小溪！”

    蘇淮不想在這個時候刺激他。

    盡量讓自己冷靜。

    “小溪，我隻是擔心阿姨，我想來看看，等沒事了我就走，好嗎？”

    正說話間，袁媽被推了出來。

    老病。

    不算要命，可也必須住院。

    醫生說，這次住院，至半個月起步。

    可袁毅溪所有的錢，就隻夠袁媽住兩天病房。

    他眼底彌漫著絕。

    這麽多錢，就算是他拚了命去打工，也沒辦法在兩天之籌到。

    怎麽辦。

    他該怎麽辦？

    看袁媽昏睡，袁毅溪垂著頭，絕地站在病房外，眼圈通紅。

    人最無力的事，莫過於拚了命，也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蘇淮看著這樣的袁毅溪，心底也很難過。

    第一次這麽清楚地了解，無能為力這四個字的意思。

    石雨辰在一旁站著，沒忍住，還是靠近過來。

    悄悄同蘇淮耳語，“不去求求顧總麽？”

    現在這件事，最簡單，最可行的辦法就是去求顧雲爵幫忙。

    隻要顧雲爵一句話，袁媽立即就會被轉最好的病房，最好的待遇。

    可是……

    蘇淮猶豫了。

    不傻，當然知道什麽辦法才是最簡單可行的。

    可不願意。

    如果袁毅溪能夠坦然接顧雲爵的幫助，一定會立刻毫不猶豫地去幫他求顧先生。

    可他不願意。

    這是袁毅溪拚了命也要維護的最後一尊嚴。

    不想這麽輕易，就讓袁毅溪失去這份尊嚴。

    而且，不敢輕易這麽做。

    了解袁毅溪的格。

    如果極端起來，他帶著袁媽離開也不是沒可能。

    他自己別扭也就算了，袁媽的，可是經不起折騰了。

    蘇淮真的很為難。

    除開求助顧雲爵這個可能，最可行的辦法，就是從袁明那裏拿到養費了。

    可他那麽無恥，不借助顧雲爵，要怎麽才能讓他吐出來？

    蘇淮眼圈也泛紅了起來。

    直到深夜，袁毅溪看上去恢複了許多，蘇淮他們才離開了醫院。

    路上。

    路燈一盞盞劃過車窗外。

    車裏，是長久的沉默。

    蘇淮低著頭，看上去整個人都無打采。

    “沒辦法了嗎？”

    蘇淮一愣，隨即才明白，顧雲爵是在問自己。

    “沒有了。”垂頭喪氣。

    “真的沒有了？”顧雲爵聲音低沉而平靜。

    在這種時刻，隻有他的聲音，能夠讓蘇淮冷靜下來。

    蘇淮沉默著，思考了幾秒。

    “除了祈求神明，我想不出還有什麽辦法了。”

    真的無能為力了。

    顧雲爵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祈求也是一種力量。隻要你相信，虔誠地去做，任何一種力量都有可能變得無限大。”

    “……真的？”

    這話聽上去，就像是話一樣虛無縹緲。

    如果不是從顧先生裏說出來的，一定連一都不會相信。

    但很激顧先生。

    他沒有問，為什麽不求助於自己。

    他放過了的朋友，想要維護的，唯一一自尊。

    蘇淮忍不住看向窗外，夜風，真的好沁涼。

    與此同時。

    在那著名的三兒城裏。

    袁明護著懷孕了的娜娜，不讓眼前的人靠近。

    “你們是什麽人，你們——”

    袁明的話還沒說完，就眼前一黑。

    次日。

    清早。

    蘇淮披散著長發，虔誠地站在窗前。

    已經這樣站了一夜。

    在此之前，沒有所謂的信仰。

    於是也不懂，該向哪個神明求助。

    隻能在心裏默默祈求，期有一位路過的神明，能聽到虔誠的祈禱，幫一幫的朋友。

    而就在這時。

    北城最大的醫院。

    男科。

    袁明臉煞白，像螳螂一樣盯著眼前的大夫。

    “你說什麽？！”

    “很抱歉，袁先生，您問再多次，也是一樣的。您的生育功能已經不能恢複了，我們隻能盡量幫您恢複您的泌尿功能。”

    醫生的話足夠溫和，聽在袁明心裏，卻像是被雷劈過一樣。

    他現在甚至已經痛到不能正常噓噓。

    袁明滿臉全是汗。

    這怎麽可能，這就是說，他以後再也沒有了功能！

    “報警……”袁明抖著手，“我要報警！報警！”

    他在男科歇斯底裏地喊，直到被醫院的安保人員，請到門外去“冷靜一下”。

    袁明真是死也想不通，怎麽會這樣。

    昨天衝進他家裏的人，顯然不是袁毅溪這樣的份能雇傭得起的人。

    可除了袁毅溪母子，他又實在想不出，自己什麽時候得罪過這樣的大佬。

    昨天他第一時間就報警了。

    可來的人……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袁明也不是傻子，他大概能猜到，對方的份一定比自己要高。

    可他真的想不出，他究竟惹到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