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老方臉上布滿驚恐，忍不住壯起膽子，問：“爺……您這是又犯病了？”

朱壽心里一突，口大罵：“本爺跟這位老哥一見如故，拜個把子罷了，犯了哪門子的腦疾啊？”

“再啰里吧嗦的，回去本爺就老張扎你！”

“滾一邊呆著去！”

說完，行云流水一般，便朝著老方屁上踹了一腳。

老方打了個趔趄，居然也不惱，反而豎起了大拇指，奉承道：“呀，爺這一腳，真乃楚霸王在世，力拔山兮啊！”

“踹的老奴舒坦死了吶！”

朱壽翻了個白眼，也懶得搭理這個不著調的老家伙。

他一轉頭，便看向了朱棣，笑瞇瞇地道：“老哥，對于結拜之事，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跟小弟廝混，一天吃九頓，保證老哥吃香喝辣！”

“咋樣咋樣？”

結拜……

燕王朱棣角一陣搐。

眼前這娃子，若不是雄英也就罷了，屈尊降貴，跟他拜個把子倒也無妨，順手便拐回燕王府了。

可是，萬一這孩子就是本王的大侄子朱雄英呢？

本王跟自己親大侄子結為兄弟，一旦回頭泄了出去……

豈不是臉面也要丟盡了？

也罷，也罷，為了大計，賭上那麼一把！

本王就不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面變幻了幾下，一咬牙、一跺腳，大笑出聲：“哈哈哈，小兄弟，不瞞你說，咱也正有此意啊！”

“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立馬拜上把子如何？”

“好呀好呀！”

見他這麼上道，朱壽心里直樂，忙不迭地道：“老哥，敢問怎麼個結拜法？”

朱棣環顧一眼四周，沉道：“這人多，要不，咱們莫拜關二爺了，還是歃為盟吧！”

說罷，也不含糊，反手出腰間的匕首，抹向了自己手指。

滴答，滴答，滴答滴……

幾滴鮮轉瞬滴杯中，和酒水融為了一。

他呵呵一笑，便把匕首遞了過去，道：“來，小兄弟，到你了！”

朱壽臉上笑嘻嘻，心里大罵媽賣批。

該死啊！

割手指，這得多疼？

本爺不過是想拉你上賊船罷了，犯不著作賤自己啊！

可很快，他眼珠子一轉，沖著老方招手，慈眉善目地道：“老方，來，快過來，爺給你看個大寶貝兒！”

老方一下來了神，忙是屁顛屁顛跑了過來，咧道：“爺，是啥寶……”

話剛開口，朱壽一把拉過了他，噗嗤一刀，狠狠扎上了這老家伙的食指！

“啊！”

“疼，疼死老奴了吶！”

老方嗷嗷直，上躥下跳，疼的臉都白了。

下一刻，他便滿頭冷汗直冒，委屈的直流淚：“……爺，您跟這位結拜歃，倒是扎您自己的手呀，扎老奴干嘛？”

朱壽理直氣壯地道：“廢話！本爺自個扎自個，不疼嗎？”

“來，莫，莫！”

“待回了府，大不了本爺賞你兩斤牛肝，給你補補便是了啊！”

說罷，兩手一老方的手指頭，又把這老家伙疼的幾乎崩潰。

隨著鮮融杯中，他終于長呼了一口氣。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

本爺真是機智呀！

而看著這一幕，朱棣瞬間傻眼了！

臥槽！

這娃子，心也太黑了吧？

咦？

等等！

雄英那孩子打小就跟大哥朱標一樣，為人仁慈純善，可沒這麼缺德！

這麼說來，這娃子多半不是本王的大侄子？

若果真如此，本王好好拉攏一番朱壽，為自己所用，這娃子跟姚廣孝，豈不就是本王的臥龍雛？

有臥龍雛相助，大業可期啊！

也就在這時，朱壽抬眸看向了他，眨了眨眼，問：“老哥，這也歃了，咱們這也算得上是結完拜了吧？”

朱棣一愣，忍不住敬佩起了這廝的面皮，失笑道：“算，算！”

“義心中在，至于這歃之酒，喝不喝的倒也無妨了！”

說罷，無奈搖了搖頭。

他看出來了，便是自己不提這茬，估計這渾小子也得找個無恥的理由，把喝酒給推了。

哎……

本王找的這臥龍，有才是有才，就是太缺德啊！

回頭拐到了燕王府，這小子，不會把姚廣孝這位雛也給帶跑偏吧？

可還沒等細想，此時的朱壽見他落圈套，便立馬扶住他的雙手，激地道：“大哥！”

朱棣回過神來，被氣氛一拱，也鬼使神差地激道：“二弟！”

“大哥！”

“二弟！”

叔侄二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的齊聲大笑，好不快活。

一旁的老方看著狀若瘋癲的叔侄倆，整個人都不好了。

爺玩的這一招以進為進，真是厲害……

還有，燕王啊燕王，這可是你自己跳進的火坑，怪不得卑下了啊！

回頭你臉面被打腫，卑下打死也不背這個鍋！

接下來，叔侄兩人各懷鬼胎，連連推杯換盞，把酒言歡。

待吃完了飯，燕王朱棣親自把他送上了馬車，不舍地道：“二弟，今日大哥還有要事去忙，否則定前去你的府上，與你促膝長談啊！”

朱壽擺了擺手，出豪邁的樣子，賊笑道：“大哥莫慌，回頭得了空，大可以來小弟府上飲酒喝茶，小弟掃榻相迎！”

“小弟先走了啊，告辭告辭！”

說罷，翻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見他走出了老遠，朱棣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再度充滿了桀驁之氣。

一個漢子走上前來，恭敬抱拳道：“王爺！”

朱棣兩手負后，淡淡道：“去，給本王好好查一查這娃子的底細！”

“是，王爺！”

對方連忙領命而去。

朱棣著馬車離去的背影，面忽然變幻，心里矛盾極了。

天下之念，皆是睹思人！

誰知老天卻非要開個大玩笑，令本王睹人思人！

娃子！

本王多麼希，你是雄英啊！

你可知，當你薨了的消息傳來，四叔的心都要疼碎了！

你可知，每到了你的生辰、忌日，四叔便在燕王府，給你備出一樣價值連城之禮啊！

你可知，四叔多想你還活著，再親手把這些大禮送你，一如當年那般，帶你騎大馬、逛京師啊！

不過……

本王也希，你絕不是雄英！

這大好江山，本王也想坐一坐啊！

他所有的緒，在心翻涌滔天之海，最終化作了一句話。

“雄英，四叔想你了啊……”

……

此時，謹殿，蔣瓛跪伏于地，低聲奏報。

朱元璋聽罷之后，眸中驟然迸出兩道犀利的芒：“你說……老四提前京了？”

“是，皇爺！”

“皇爺，燕王殿下不但回了京，還見到了皇長孫……”

“什麼？！”

朱元璋蹭的一下站起了，一字一句地問：“老四那混賬，可曉得了壽兒的份？！”

他的氣場四放，濃郁的帝王之威嚴，令空氣幾乎凝固！

蔣瓛被的大氣不敢，忙不迭地道：“回皇爺，皇長孫裝了傻，燕王殿下也因此尚未識破他的份，還派探子去查底細了。”

朱元璋頓時一愣，笑呵呵地道：“壽兒這渾小子，裝傻的本事倒厲害嘛！”

“老四查吧！”

“咱倒要看看，等他查到咱的頭上之時，會不會嚇得一蹦三尺高！”

蔣瓛謹慎看了一眼陛下的臉，遲疑地道：“不過皇爺……”

朱元璋眼眸一冷，道：“不過什麼？休要婆婆媽媽，趕把屁放了！”

蔣瓛常年冷冰冰的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皇長孫他……貌似裝傻裝過頭了……跟燕王殿下拜了把子……”

哐當！

朱元璋目瞪口呆，一下癱坐在了龍椅，驚的聲都變了。

“啥玩意？”

“咱的大孫跟咱的兒子，他娘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