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永帶人趕往呂家祖墳之時，朱允炆也一路來到了呂家。

此時，整個呂府上下，滿門盡佩縞素，顯然是在舉辦一樁喪事。

掀開車簾，朱允炆抬頭看去，心里頓時一個咯噔，暗道不妙。

咋回事？

呂家人誰死了？

莫非，是堂舅呂章被常家三兄弟捅了屁之后，不治亡了？

不、不啊！

萬一堂舅死了，誰來幫本殿下推行攤丁畝？

堂舅啊堂舅！

等獻上了土地、佃戶之冊，你再死也不遲啊！

他一下慌的要死，下渾鞭傷帶來的劇痛，忙不迭跳下了馬車，邁步府。

在一道道叩拜聲之中，疾步走正堂，迎面便見堂中停著一棺材，左右盡是披麻戴孝之輩，一片哀聲。

朱允炆心頭大震，順勢就跪了下去，嗷的一下大哭出聲：“堂舅，允炆來晚了啊！”

“您怎麼就走了呢？”

“您這一走，允炆可怎麼辦啊？！”

可這時，后忽然傳來一道欣之中、又帶著幾分怒氣的聲音：“允炆啊，哭什麼哭？”

“你有這份孝心，舅舅很高興……”

“可你要是再哭一通，沒準真就把舅舅給哭走了吶！”

話音一落，幾個下人抬著一床塌走了進來。

趴在塌上的人，正是呂家家主，呂章。

朱允炆轉頭一看，頓時轉驚為喜，抬手抹了幾把眼淚之后，口便道：“呀，堂舅，原來您沒死啊？”

呂章臉一黑，沒好氣地道：“你這孩子，說什麼渾話？”

“舅舅不過是后庭遭了點罪罷了，死不了啊！”

“那就好、那就好！”

“敢問舅舅，既不是你死，那這棺中躺的是何人？”

“呂家的一位長輩病逝，按照輩份，舅舅還得管他一聲叔公呢！”

朱允炆恍然點了點頭，這才想起了禮數，拱手道：“還舅舅節哀！”

“節哀啥啊？”

呂章也很耿直，臉上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激地道：“允炆，人若活到了六十花甲之年，已是高壽了！”

“叔公他老人家年逾七十，才去地下見了呂家的列祖列宗！”

“這是喜喪吶！”

說到這，他看向了朱允炆，暢快地道：“舅舅已經吩咐了下去，為叔公賀，呂家上下大宴三日！”

“你這娃子，來的正好！”

“待出殯下完了葬，府上開了席，你留下來吃飽喝足了，再回宮也不遲啊！”

朱允炆笑了一下，拱手道：“好呢好呢，允炆恭敬不如從命！”

呂章掃了一眼四周，忍不住詫異地問：“允炆，呂家之喪事，舅舅早已命人進宮稟報于太子妃，你娘怎麼沒來啊？”

對于太子朱標病危、呂氏遭到圈一事，宮中早已封鎖了消息，以至于京師上下，不出半點風聲。

出于自命考慮，朱允炆也不敢吐半句，于是臉不紅、心不跳地道：“娘在宮中照顧爹呢，實在是不出來空暇……”

啊？

見他神不似作偽，呂章也就沒去多想，一臉慨地說道：“咱的妹子，還真是秀外慧中吶！”

“照顧太子殿下好啊！”

“照顧好了，允炆你的吳王大位，也就穩了！”

吳王……

舅舅，外甥還琢磨什麼吳王啊！

留住一條命來坑你們呂家、江南士族，都燒了高香了！

朱允炆心里這麼想，面上卻出一副篤定的樣子，說道：“舅舅說的極是、極是！”

“敢問舅舅，攤丁畝之事，呂家辦的如何了？”

呂章微微一笑，說道：“辦的差不多了！”

“我已經說了楊、顧、蔡三家旁系分支，一同推行攤丁畝！”

“對了，還有依附于呂家的一些小士族，我打算也把他們拉伙，當下家！”

“這樣一來，呂家幾乎不用納什麼田稅了！”

“不過……”

見他一臉遲疑，朱允炆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問：“不過什麼？可是遇了什麼麻煩？”

“舅舅有什麼話，盡管說來！”

“敢擋攤丁畝者，萬死！”

聞言，呂章心里止不住的慨。

允炆這娃子，好魄力！

呂家這回下注押寶，真押對了吶！

他搖了搖頭，說道：“允炆，江南士族之中有不人反對此策，尤以曹家為最！”

“曹家？”

朱允炆眉頭深皺，問道：“舅舅，可是為魏武帝族的曹家？”

“正是！”

呂章長嘆了一口氣，道：舅舅把皮子都磨破了，曹家一脈也死活不答應啊！”

“若能說曹家伙，攤丁畝的大勢也就了！”

朱允炆到一頭霧水，忍不住地道：“曹家為何不應？”

“就算搖一點基，可等他們拉夠十個下家伙，無非就是失去一點錢糧、佃戶罷了！”

說到這，他又大言不慚地道：“舅舅，難道你沒告訴這幫混賬，待本殿下了吳王，定然不了他們的好嗎？”

“說了！”

“可惜，什麼用也頂不了！”

呂章看向了朱允炆，搖頭道：“允炆，你有所不知，江南士族，各有各的生財之道！”

“呂家以圈地為生，至于曹家，承繼魏武帝之澤，養了一大批金校尉，靠挖王公貴族之墓，大斂其財！”

“京中不大臣的祖墳，甚至是好幾家士族的祖墳，曹家也給挖了個遍……”

“而這幫金校尉，正好是曹家藏起來的佃戶！”

“若施行攤丁畝，盜人祖墳之事，豈不是泄了？”

“曹家還不得大禍臨頭啊？！”

朱允炆頓時一愣，下意識地道：“舅舅，恕外甥直言，你既已曉得，大可以用來脅迫曹家啊！”

聞言，呂章臉漲紅不已，尷尬地道：“啊……這個……”

“允炆，舅舅也不瞞你……“

“遭了殃的那幾家江南士族，當年跟呂家有仇，其祖墳之所在，正是舅舅出來，且慫恿曹家去挖的……”

“曹家出事，舅舅也要遭到牽連的吶！”

忽悠曹家挖仇家之祖墳……

朱允炆瞬間懵了。

不是吧？

當年堂舅的手段，這麼損？

他一陣無語之余，也不急的團團轉：“舅舅，這該如何是好？！”

呂章連忙安道：“允炆莫慌，船到橋頭自然直！”

“舅舅再想辦法就是了！”

“曹家的家主曹德，酷喜人妾，大不了，舅舅忍痛割，把那幾房妾送他把玩便是了！”

嘶！

朱允炆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敬佩起了呂章的果決，拱手道：“允炆萬謝舅舅送妾之恩！”

“舅舅放心！”

“攤丁畝大勢一，允炆定不負呂家、負了舅舅！”

呂章重重點了點頭，欣地大笑道：“有允炆這話，舅舅不管送多房小妾，也值了啊！”

也就在這時，一個下人邁步走，躬道：“老爺，吉時已到，可以出殯了！”

“嗯，本家主這就送叔公一程，葬呂家祖墳！”

話音剛落，朱允炆為了穩住呂家，連忙道：“舅舅，允炆也去送老人家一程吧！”

“好好好，允炆有心了！”

“叔公他老人家要是曉得皇孫送葬，在地下也要激涕零吶！”

“走吧！”

說罷，二人邁步而出。

一眾呂家下人，抬著呂家叔公之棺材，緩緩出府。

孝子賢孫執引魂幡，三步一哭、五步一跪，沿途嗩吶喪音齊響，紙錢鋪撒一地，才來到了呂家祖墳。

呂家祖墳，據傳乃是賴布后人親點的風水寶地，常年有下人把守，生人勿近。

剛過神道，呂章振聲高呼：“來啊，下葬叔公，敬告列祖列宗！”

可這時，他抬眼一瞧，竟見遠有幾道人影，嗖的一下，跑沒影了。

他臉一變，頓時大喝一句：“混賬！什麼人，居然敢在我呂家祖墳鬼鬼祟祟，意何為？！”

話音剛落，火花四濺！

轟！

轟！

轟！

一聲生滔天巨響，瞬間炸開來！

伴著巨響，一道巨大沖擊波轉瞬而至，眾人盡皆人仰馬翻！

至于呂章，趴著的塌掀翻，一屁跌坐到了地上！

他屁流，疼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嗷嗷直：“啊……疼……疼啊！”

可話音一落，一轉頭，竟見整個呂家祖墳，炸的墓石四，全部轟飛上天！

尤其是他呂章、妹子呂氏雙親之墓，足足炸出一個兩三尺的大深坑！

連棺材板都炸沒了！

一個呂家下人震撼到眼睛瞪的滾圓，口驚呼：“家主！不好，大事不好！”

“炸了炸了！你娘炸了！”

“呀！”

“你爹也炸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