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方孝孺的心頭很是委屈不已。
皇長孫啊皇長孫!
老臣不腐,不迂腐了啊!
也罷也罷,等開海教化之功傳回大明,您也就曉得老臣的苦心了!
轉念一想,他面失落之余,也忍不住地追問道:“朱公子,若方孝孺不可擔此大任,北榜之主考,該換誰來呢?”
朱壽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定還是劉先生啊!”
聞言,朱元璋止不住的搖頭失笑。
得!
說來說去,這娃子歸結底,還是想替老劉免去死罪啊!
他心里這麼想,上卻饒有興趣地問:“壽兒,這是為何?”
“劉三吾尚未洗罪名,他若再擔主考,豈不是天下士子非議于朝廷?”
“不不不!”
朱壽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一臉坦然地道:“劉先生,乃當世文人之領袖!”
“唯有劉先生,才可令北方諸子愿考服輸!”
“至于南人敢有非議,得了便宜還想賣乖……”
“殺!”
咦?
這娃子的殺之大,不輸于咱朱元璋啊!
隨了!
朱元璋恍然點了點頭,笑呵呵地說道:“壽兒言之有理,劉三吾戴罪立功也不錯!”
“既然如此,咱這就快馬宮,上奏陛下!”
說罷,便帶著朱標、方孝孺轉出府。
走出府門老遠之后,方孝孺忍不住邁步上前,拱手道:“陛下,敢問劉大學士之事……”
可話剛開,朱元璋揮手打斷了話頭,淡淡道:“咱要是想降罪于劉三吾,何至于把他關押在連江南士族也水潑不進的昭獄?”
“明日早朝,他之對錯,定見分曉!”
方孝孺恍然大悟之余,也是面大喜!
呀!
看來,鑄下大錯的乃是張信等一眾江南翰林啊!
老劉有救了!
他下激之心,連忙拱手道:“陛下,是臣唐突了!”
“臣還有大事要辦,先行告退!”
說罷,轉向著張家祖墳的方向而去,一溜煙的跑了。
張信!
為劉三吾的門生,竟敢欺師滅祖!
老夫定不輕饒!
汝之祖墳,沒了!
……
翌日!
奉天殿,文武百肅立!
朱元璋端坐于龍椅之上,淡漠的目環伺群臣,冷道:“今日早朝,諸事不論,只議今科北人盡落榜之事!”
話音一落,群臣嘩然!
尤其是出于北方諸地的一眾員,面大震!
還不等同僚開口,吏部尚書詹徽便面帶憤然的邁步出列,高聲拱手:“陛下,臣有本上奏!”
“科舉取士,重如泰山!”
“今科之考,竟以南北之見,大肆舞弊,其心可誅!”
“臣諫言,當徹查此事,還天下人、還北方諸地一個清白公道!”
他這一開頭,后一眾北方員,也隨即出列,慷慨激昂地道:“陛下,科舉之重,并非兒戲!”
“若今科盡錄南人,北人何辜?”
“北方諸地,尤其是燕云十六州之學子,縱是文風不盛,可亦有潑天之才!”
“難道為了南人心中之見,我大明坐視考舞弊而不顧?朝廷面何存?!”
“陛下,臣諫言,徹查劉三吾、張信之流!”
“若敢有作犯科者,當抄家滅族,以正大明科舉之公義!”
“臣等附議!”
一眾出于北方諸地的臣子,紛紛叩首于地,聲振屋瓦。
此時的呂章,位于文之列,看著詹徽等人跪倒一大片,面止不住的冷笑。
正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以北人之怒,坑死了劉三吾這位翰林大學士,往后的翰林院,定是江南士族一家獨大!
假以時日,六部、地方諸府,大半之盡出江南!
縱是老大朱雄英認祖歸宗、登基稱帝,呂家為江南士族之首,投鼠忌之下,也絕不敢輕易的和本家主作對!
至于朱元璋坐于案之上,似是看出了他的籌謀,眼眸低垂,看不出任何喜怒。
這不是巧了?
呂章啊呂章!
你想借北人之手,坑死劉三吾……
殊不知,咱正好也要借北人掀起的滔天怒浪,誅你呂家,殺你江南士族!
下一刻,他平淡的目,便環伺群臣,冷著臉道:“來人,傳劉三吾、張信諸科舉考上殿!”
“遵旨!”
片刻之后,一囚的劉三吾、張信等人,邁步走奉天殿:“罪臣,叩見陛下!”
朱元璋一拍案,故作震怒之狀,問道:“劉三吾!”
“你既居當朝翰林院大學士,又是今科之主考,于舞弊之事,有何話說?”
大學士劉三吾正了正囚,納頭拜倒,慚愧地道:“陛下,臣糊涂!”
“臣有負圣恩,萬死!”
聞言,方孝孺立馬邁步出列,高聲暴喝:“陛下,臣以為,劉大學士最重文人之氣節,萬不至于舞弊!”
“要說舞弊,也定是張信、王俊華之流,暗藏禍心!”
“臣諫言,誅了這幫禍國殃民之輩的九族!”
話音剛落,后一眾忠于劉三吾的門生也順勢跪倒,叩首道:“陛下,臣等愿以項上人頭作保,劉大學士無罪!”
張信頓時嚇了一大跳,振聲高呼:“陛下明鑒,臣之恩師冤枉,臣亦冤枉!”
“臣與一眾考,共閱南北士子之卷!”
“今科考卷盡取糊名之制,且文吏抄錄之后,這才送于臣等批閱,既不知是何人之考卷,何來舞弊一說?”
說罷,一低頭,瘋狂沖著戴彝、王俊華等人,使起了眼。
一旁的王俊華立馬心領神會,放聲大:“陛下,張翰林所言極是!”
“這落榜之北人,奏對盡錯,文章讀來狗屁不通!”
“朝廷取士,取的乃是天下英才,北人學問實在不堪,臣等豈可擇錄?”
這話一出,眾人忙是出聲應和:“是啊是啊!陛下,臣等秉公閱卷!”
“舞弊之事,絕對是北人學問不濟,惱怒之下,造謠毀謗臣等!”
“縱是重新閱卷,今科之北人,也斷然無上榜之才!”
說罷,眾人叩首大拜。
為了洗上的罪名也好,坑死恩師劉三吾也罷,北人無才上榜之事,定要坐實了!
可此時,方孝孺聽完之后,氣的然大怒,振聲怒喝:“放屁!”
“你們這點皮子,糊弄武將還,居然敢在老夫面前班門弄斧?”
“縱是考卷糊名、重新抄錄,你們為翰林,難道還看不出南北文風之區別?”
“奏對錯了又如何?”
“朝廷取士,首重士子之才,不是循規蹈矩的之乎者也!”
話音剛落,一旁的吏部尚書詹徽也是怒的咬牙切齒,放聲大喝:“張信!你們簡直是強詞奪理!”
“你們為南人,不就是想打北人,好這大明朝堂,了南人之一言堂?!”
說到這,他立馬叩首于地,怒道:“陛下,張信之流,為南北之偏見,竟視科舉如結黨營私之利!”
“若不嚴懲張信之流,正科舉之歪風,我大明定盡輸北方士子之心!”
“臣死諫,請誅國賊!”
聞言,張信一眾江南翰林,臉都綠了。
所有人立馬拜倒,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高聲大:“陛下明鑒,我等一片赤膽,誓死為我大明而忠!”
“還陛下,莫要聽信小人之讒言!”
說這話時,眾人慷慨激烈,盡顯忠烈臣子之氣概。
呵呵,想論罪我等?
要死,也是恩師劉三吾先死!
為了活命,恩師也定要為了自個洗罪名!
怕啥怕啥?
可也就在這時,大學士劉三吾面憤慨,很干脆的從里蹦出了一句話。
“陛下!”
“臣劉三吾,死諫彈劾張信之流,舞弊科舉!!!”
ps:這幾天在醫院掛水,明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