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方孝孺心中說不出的激。

大學士、大學士！

統朝堂一眾翰林，乃清貴之潑天大位！

自己的恩師宋濂，尚未卷胡惟庸案之時，正此職，也算繼往開來，承下他老人家的志了！

再說，自己的門生盡數海教化，日后皇長孫即皇帝位，倒也不至于釀出黨爭之患！

轉念一想，他便忙不迭地跪地叩首，高聲道：“臣方孝孺，叩謝陛下隆恩！”

說罷，冷眼掃向了朝中一眾清貴翰林，面上冷笑不止。

北方諸地，文風不盛，以至于翰林院的大半翰林，盡出江南！

不過……

小兔崽們，往后若是敢跟皇長孫作對，老夫勢不寬容！

被他這幽冷的目盯著，一眾翰林忍不住渾直打了個冷。

該死啊！

方孝孺這廝，往后怕不是要坑害我等吧？

現在辭的話，還來得及嗎？

眾人正心緒翻涌之時，吏部尚書詹徽忽然想到了什麼，邁步出列，拱手說道：“陛下，臣有本上奏！”

“呂章、張信、王俊華之流，雖已伏誅下獄，以平北人之怒……”

“可今年之恩科大榜，若不補錄北方學子，臣恐朝廷要失信于天下、失信于北方諸地！”

“臣冒死上諫，當重閱北人考卷、補錄取士，以正科舉之公道！”

朱元璋搖了搖頭，笑呵呵地道：“補錄？”

“今科大榜，咱不補了！”

聞言，群臣面大震！

啥？

不補了？

豈不是南人得盡科舉之利？！

正要開口上諫，朱元璋目掃向群臣，一字一句地道：“咱已決定，自洪武二十四年始，大明之科舉，當分南北榜！”

南北榜？

一眾出于南方諸地的員，登時眉頭大皺！

尤其是曹德，忍不住邁步上前，振聲說道：“陛下，容臣大不敬，科舉乃潑天之重，南北盡當一視同仁！”

“若設立南北榜，豈不是過于偏袒北人？”

詹徽一下氣的大怒，冷著臉說道：“曹德！繼呂章之后，你是想再挑撥出南北對立之不？！”

“大明科舉取士，當雨均沾！”

“北方諸地，文風不盛！”

“別說陛下之策乃絕配當下之時政，縱是偏袒，取天下之位，教北方多出一二，又有何不可？”

“我大明剛開國二十四年，已顯南強北弱之勢，若再不平衡，三代之后，我大明上下，豈不是了南人之一言堂？！”

話音剛落，一眾北方員紛紛出言表示贊同。

曹德眉頭始終皺的極深，忙不迭的叩首道：“陛下，臣以為，南北榜此舉，不妥，大大的不妥！”

“此非大明之福，也非天下士子之福……”

可話還沒說完，朱元璋實在聽不下去了，怒的一拍案，厲聲大罵：“非福？非你娘的福！”

“今科之大榜，盡錄南人，難道就不是有失科舉之公允了？”

“咱看你的屁，真乃歪到姥姥家了！”

說到這，他頓時大手一揮，冷聲吩咐道：“來人！”

“把這廝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遵旨！”

幾個殿前親軍立馬邁步上前，一把捂住曹德的口鼻，拖出了奉天殿。

聽著殿外傳來的陣陣慘，群臣面連連變幻之余，也是到說不出的慶幸。

得虧啊！

曹德這個賤的家伙，心直口快！

不然的話，陛下心意已決，自己豈不是要平白挨頓毒打？

至于朱元璋，則是冷眼掃向了一眾出南方的臣子，聲音如墜冰窖：“來，還有誰反對南北榜？！”

群臣嚇得心頭直，瞬間換了一副臉，連忙拱手道：“陛下，臣等附議南北榜之策！”

“陛下圣明！”

朱元璋這才暫息雷霆之怒，淡淡地道：“傳旨！”

“一月之后，朝廷當開北榜，擇錄北方諸地學子仕！”

“劉三吾！”

“草民在！”

“恩科北榜，乃潑天之重，咱準你戴罪立功，欽命你為主考，方孝孺為副考！”

“若再生事端，咱拿你們的九族是問！”

劉三吾、方孝孺對視一眼，連忙拱手，齊聲說道：“臣等遵旨，臣等定不負圣恩！”

朱元璋大手一揮：“退朝！”

說罷，甩下袖袍，轉而去。

隨著他這一走，文武群臣也徐徐的退出了奉天殿。

邁步走出宮門老遠，朱允炆抬頭天，渾頓覺說不出的輕松，雙手合十地喃喃：“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今日，貧僧于萬滔苦海之中，終是解了啊！”

“善哉，善哉！”

可也就在這時，后忽然傳來一眾江南士族的嚷：“皇孫殿下，還留步！”

聞言，朱允炆嚇得一個激靈，轉頭破口大罵：“皇孫？皇什麼孫？”

“這世上，只有圓寂，再無皇孫朱允炆！”

“諸位施主，莫要坑害貧僧！”

“滾啊！！！”

說罷，翻上馬，一溜煙的跑了。

著他瘋狂逃竄的背影，一眾江南士族面面相覷，呆立當場。

什麼鬼？

皇孫殿下見了我等，為何如避蛇蝎？

難道真要一心當和尚了？

可這位皇孫跳出紅塵之外，我等去擁立誰啊？

正方寸大之時，幾個曹家下人抬著曹德，邁步走出宮門。

見他屁染，眾人頓時大驚，忙不迭地上前，關切地道：“曹家主，可曾有事？”

“無妨無妨！”

曹德擺了擺手，非但不在乎上的傷勢，反而幽幽的長嘆了一口氣，神很是蕭索地道：“哎……”

“呂章被誅了九族，其家眷也不可幸免于難！”

“可憐他那幾個如花似玉的小妾，本家主還沒玩夠，小娘子們就要陪這廝下了九泉……”

“暴殄天！暴殄天啊！”

“痛呼哀哉！”

話音剛落，眾人角一陣搐。

得！

我等真是服了啊！

江南士族危在旦夕，姓曹的這家伙，居然還惦記著人家的小妾呢？

賤不賤吶？

眾人心里這麼想，上卻趕說道：“曹家主，呂章一死，我等江南士族，可就全仰仗你運籌帷幄了！”

“陛下命錦衛，徹查呂章之朋黨……“

“一個不慎，恐怕便如當年之胡惟庸案，殺淮西勛貴一般，殺我江南士族啊！”

“十萬火急，還曹家主速速拿個主意啊！”

這話一出，曹德轉瞬收斂悲痛之心。

他擰眉沉了半晌，忽然臉大變，很干脆的從里蹦出一句話。

“走！”

“事不宜遲，諸位速速隨我去拜見衍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