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宵眉稍微擰，看向侄子的目中帶了分審視。

侄子最近和他并聊不到一起。

怎麼會想將這麼重要的禮儀給他來做。

但霍宵卻也點了頭，“如果這也算是你想要的賀禮，那……好。”

沈時搴挑了挑眉，松開了霍宵的手臂。

也往旁邊讓了一步。

霍宵邁步離去。

－

松澗苑。

霍宵從別墅外進室。

從別墅客廳中間的寧泱泱邊走過去，徑直到仙人掌前。

霍宵將當初售價不過幾十元的一盆仙人掌，放到他的紫檀木小桌上，靜靜地凝視著它。

謝名邁步室，將別墅門關上。

客廳里很安靜。

“今天我來，什麼事？”寧泱泱坐在椅上，薄毯蓋著，面容比前幾日還要蒼白。

霍宵目依然在仙人掌上，頭也沒抬，平靜道：

“你總問我要用你做什麼，問我要利用你到什麼時候？”

“是……現在？”寧泱泱后背僵直。

所以……

是到時候了。

終于到了這一天。

明明盼趕到能結束被霍宵擺弄的這一天，可當它突然來臨時……

怕了。

霍宵手，了仙人掌的尖刺。

他的手冷白而勻稱，修長手指的皮下能看見青筋的廓，既有低調迷人的魅力，又著有殺伐果斷的執棋人的狠戾。

他抬眸朝寧泱泱掃去。

霍宵的語調沉穩而平緩，一字一字道：

“時搴婚禮當晚，祝家突發大火。”

“家中長祝肴，不幸……”

“火中喪。”

寧泱泱張大了，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臉上的也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嘶啞著發出自己的聲音：

“我，就是那火中祝肴的尸？”

“祝肴將會徹底取代我。”

“以我寧泱泱的份活下去，嫁給你？”

“寧泱泱，你很聰明，”霍宵指尖緩緩著仙人掌的刺尖，磁聲線低沉，平靜道：

“這也是我當初會選擇你，其中一個原因。”

寧泱泱渾劇烈抖，眼淚從眼角落下，絕大喊：

“不！我不要！”

“我可以死，但我不能讓別人徹底霸占我的份！”

寧泱泱只能是。

怎麼可能讓恨了一輩子的人，為哥哥的妹妹！

“霍宵，我不要，我不要……你換一種方式，我可以為你的祝肴去死，但不能為寧泱泱，絕對不能……”寧泱泱淚水決堤一般瘋狂流淌，破碎的哭喊聲撕心裂肺：

“你明明知道我最在乎我哥，你怎麼能讓祝肴替代我，讓和我哥為最親的親人……”

“我的一生可以被騙，可以做棋子，但我哥不行！”

霍宵仿若未聞，依然只凝視著小茶幾上的仙人掌。

謝名從角落走上前，目冷漠：

“寧小姐，第一，你現在沒有說不的權力。”

“第二，這麼多年，四爺已經支付寧家遠超應付出的報酬和扶持。”

“第三……”

謝名朝樓上看了一眼，停頓一秒后道：“你不必為寧總心，他非常樂意。”

寧泱泱的嚎哭戛然而止，某種幾乎快垮的猜測，涌了上來。

“你什麼意思。”著沙啞的聲音問。

“泱泱……”

樓上，突然傳來寧遠的聲音。

寧泱泱如同機械，一點點轉頭看去。

寧遠從樓梯走下來，儒雅風度毫不減，徑直到寧泱泱的椅前，蹲下了：

“泱泱，四爺不是要你的命。你在火里全燒傷，讓趕來的救護車認不清面目，到時候也會有記者拍照。”

“等你送到醫院途中，就會宣布祝肴死亡。”

“你會被送到你自己的醫院里，馬上做手治療，你就可以出國在國外瀟灑過一輩子……”

寧遠滔滔不絕。

句句都在安寧泱泱別怕。

“哥……”寧泱泱出聲打斷。

“嗯？”寧遠寵溺地應道，握上寧泱泱的手，“怎麼了？對細節還有什麼疑問？”

寧泱泱雙目無神地問：“你從小就知道？”

空氣陡然靜止。

寧遠眼眶突然一紅，張了張，卻沒說出話。

寧泱泱又問：“寧遠，你從小就知道？”

寧泱泱任自己的手被寧遠握著。

的目沒有半分神采，只靜靜地盯著眼前的寧遠。

“泱泱，我從小就知道。”

寧遠低下頭，不敢與寧泱泱對視，咬著牙道：“我從小知道是你每月做手，才換來寧家的潑天富貴。不過不知道是為了祝肴，我以前一直以為，只是霍宵太喜歡你，想讓你變他喜歡的樣子。”

“你知道，原來你都知道……”寧泱泱喃喃道。

眼淚從眼眶里再次落了下來。

沒有嘶吼與反抗，只有沉默。

原來，跳深淵也想保護的人，正是推深淵的人之一。

那的一生算什麼呢？

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是一個被所有人利用的工。

是的，所有人！

所有人！

是自我后，才發覺自己不過是個可悲可嘆又愚蠢的傻。

“泱泱，你怎麼了……”寧遠張地握著寧泱泱的肩膀，“你別不高興，你不覺得很值得嗎？你為寧家掙來了財富與地位，你是整個寧家的功臣。”

“寧遠，你怎麼不當這個功臣？”寧泱泱眼眶紅得可怕，笑意森冷瘆人，死死盯著他：

“你知道我第一次做手時，有多怕嗎？你知道那天晚上，刀口有多疼嗎？那年，我才十四歲……”

“我在每個晚上疼得睡不著的時候，你們在做什麼？”

“踩在我的上慶祝，撒錢狂歡是嗎！”

寧遠所有的話被噎在了嚨里。

寧泱泱突然俯，在寧遠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口咬住寧遠的耳朵，撕咬了下來。

“啊！”寧遠捂著耳朵哀嚎，鮮從指爭先恐后冒出。

寧泱泱滿的，牙齒間還咬著寧遠的半邊耳朵。

寧遠渾疼得抖，猛地站起。

“啪”——

他憤怒地一掌打在寧泱泱的臉上，著聲音怒吼道：

“泱泱！”

霍宵背對兩人，并沒回頭。

寧泱泱臉被打偏，里東西吐了出去，只笑了一聲，“你這就覺得疼了？”

看，這就是最的哥哥啊！

是哪怕前一天才做了手，疼得起不了床，還是會掙扎著起親手為他做生日禮的哥哥！

是剛削了骨，會因為他一句“想看妹妹跳舞”而穿上芭蕾舞鞋的哥哥。

是晚上疼得哭著睡不著，抱著他的服安自己只要他好就可以的哥哥。

“妹妹，送你一件好看的小子，妹妹穿著最好看了。”

“妹妹，今年你又長高了，快到哥的肩了！”

“泱泱，十八歲生日快樂……”

“泱泱，哥哥在……”

寧遠看向地上自己的耳朵。

劇烈的痛楚和惡心，讓他捂著耳朵當場吐了出來。

見寧遠像條狗一樣邊流邊哇哇吐，寧泱泱仰天大笑。

的淚水和鮮在臉上混雜，笑聲凄厲可怕，又哀傷至極：

“寧泱泱啊寧泱泱，”

“你的一生，真好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