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織歲得知后，還在暗自為父母高興，誰知一次放學，在門口聽到了父母的爭吵聲。

當時知道彭蕓喜歡大提琴音樂會，就拜托翟鴻麟托朋友搶了三張票，想陪著爸媽和肚子里的小寶寶一起去聽一場音樂會。

原本是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沒想到剛走到房門口，就聽到程輝的怒吼聲，“你覺得這樣也算計劃之中？當初決定不要孩子的是你，你這樣做對得起歲歲嗎？”

程織歲聽到自己的名字，整個人一震，扶在門把手上的手頓住了。

門的那一邊，是彭蕓冷笑聲，“你最想說的就是這句話吧？我有什麼對不起歲歲的？咱們已經養了十三年，沒有你我，現在還不知道被福利院送到哪個犄角旮旯放養，我養了十三年，還要為委屈自己一輩子嗎！”

“你……”程輝沒想到妻子會這麼說，深呼了幾口氣，才盡量讓語氣顯得語重心長，“彭蕓，養歲歲，原本就是你的決定，現如今還讓你委屈了嗎？再者說，即便不提歲歲，你有沒有想過，咱們已經四十了，你覺得你我現在還有時間力再養一個孩子？”

“怎麼沒有時間力？懷孕生子的是我，需要你做什麼？”

“你年輕時候沒有的力，現在就有了？”

“如果你是考慮這方面，那大可不必，我生的孩子我自然會養大。再說了，現在和十幾年前哪能一樣，咱們現在的條件難道還給孩子請不起月嫂和育嬰師？”

程輝不可理喻的看著，“你這個年齡已經是高齡產婦，自己的狀態自己不了解嗎，非要找這個麻煩？”

彭蕓掀翻了杯子，傳來了瓷落地的聲音，“我給你程家生孩子，你倒覺得是個麻煩？程輝，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真不想給你程家留個了嗎？”

“我還是那句話，有歲歲就好了，你想給我們老程家留，二十多歲的時候不考慮，現在就別提了！”程輝看著妻子氣急敗壞的臉，放緩了語氣，態度卻一如既往的堅決。

“程輝，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那你現在是要干什麼！為了你那個毫無緣關系的閨，要打掉你自己的親生骨嗎！”

程織歲在聽到‘毫無緣’關系四個字時，怔忪的愣在原地，小臉一寸一寸失去了。

最終沒有勇氣再繼續聽下去，幾乎在第一時間落荒而逃。

那晚也是程織歲第一次因為家庭的原因而失眠。

當時正值青春期敏的回想著一切，突然覺得曾經的自己有些天真的可笑，明明自己就是一個被收養而寄人籬下的人，為何還理所應當的活在鮮亮麗的芒之下了呢？

從那天起，家庭氛圍變得有些詭異，盡管程輝沒再提拿掉孩子的事，但在看向程織歲的目總是滿懷愧疚。

程織歲為了不讓父母為難，反而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懂事和乖巧。

暑假就這樣不期而至，本來就打算保胎休假的彭蕓理所應當的在家中閑下來。

懷孕近三個月，孕吐非常嚴重，并出現了流產先兆，需要醫生每天來家里打針。

彭蕓原本就虛弱，連續半個月的孕吐使消瘦了很多，加上每天又提心吊膽的，心極度糟糕。

程輝工作很忙，只有晚上才能回到家，大多數時間都是程織歲陪同彭蕓在一起。

出事那天是陳姨請假。

程輝給們了飯，可彭蕓吃不慣飯店的孕婦餐，沒吃幾口就在衛生間里吐得昏天暗地。

程織歲扶著回到房間，看著母親蠟黃的臉，覺得不吃飯總歸不是辦法。

在百度上查了查，倘若孕吐嚴重，吃清淡的半流食可能好一點。

眼見陳姨不在家，程織歲決定自己下廚給彭蕓煮面，以前被生慣養，這還是第一次在廚房開火。

清湯面做法簡單，冰箱里食材又足夠，即便是第一次，跟著教程做飯倒也不難。

清湯面做好后，程織歲學著陳姨平日的樣子將鍋里的面條盛進了湯碗里，又端著湯碗給彭蕓送上去。

以前很有機會做家務，端碗的作都不大標準，白的指尖被碗壁燙的通紅。

因為湯盛的太滿，一路搖搖晃晃，還沒到樓梯口，滾燙的湯就灑在手指上，剛出鍋的面湯的確燙了些，程織歲‘嘶’了一聲，下意識的松開手，湯碗‘咣’的一聲砸到地上。

做好的面條混著破碎的瓷片散在高檔的木地板上，全部浪費了，第一次做飯終究不是那麼功。

程織歲吐了吐舌，懊惱的在水龍頭下沖了沖燙傷的手指頭，又笨拙的去理碎碗片和地上的面條，生怕驚了彭蕓。

可彭蕓還是聽到了靜，從樓上走下來。

“歲歲，剛剛什麼聲音？”

程織歲正掃了一簸箕瓷片倒垃圾桶，聽到聲音，連忙回頭喊，“媽，注意腳底下。”

可終究還是晚了！

彭蕓下到最后一節臺階，踩到灑在地上沒理干凈的油水，腳下一，伴隨著一聲尖，重重的跌倒在地。

一切發生的猝不及防。

彭蕓本就是高齡產婦，又有流產先兆，盡管當時就了救護車，還沒送到醫院，睡就已經被染紅。

程輝急急忙忙從公司趕到了醫院，到底沒來得及，孩子已然流掉了，彭蕓被推進手間做刮宮理。

程織歲守在治療室門前的走廊，靠著墻蹲在地上，兩手抱住膝蓋，肩膀止不住的，兩眼無神的盯著前方，往日黑漆漆的杏仁眼已經腫得不樣子。

在看到程輝的那一刻，巍巍的站起來，眼神毫無焦距的低語，聲音都帶著抖，混沌不清，“爸，對不起，怎麼辦？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口中一直重復著這句話，似乎再也繃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墜。

一直清楚彭蕓對肚子里的孩子有多期待，盡管心會有些落差，但為了讓養自己十幾年的養母高興，耐心的陪著母親，也已經做足了要好好照顧小弟弟或小妹妹的打算。

只不過上天好像給開了一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