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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原來是護道

就跟擂臺問拳差不多,氣勢一弱,就再難砍價了,周海鏡只得退讓一步,跟改艷三七開。

然后就有一位剛剛被從門口“裁撤”掉的年輕修,跑來與掌柜商量一事,說來了幾個來自北俱蘆洲的外鄉貴客,一個年模樣的冤大頭,詢問能不能直接在客棧這邊購買那兩棟鄰水的宅子,“廬州月”和“彩云間”,只要客棧這邊點頭,賣給他們這兩棟宅子,他們保證一年之至多一個月住,剩余十一個月,或是更長,客棧都可以對外開放,至于其他客人下榻打尖,照收不誤,所有收全歸客棧。

改艷聽得一愣,到錢多到沒地方花的那種大傻子了?

周海鏡問道:“他們幾個的關牒錄檔了,是什麼份?”

年輕修說道:“三郎廟袁宣,樊鈺,劉武定。騾馬河柳勖。”

周海鏡咧笑道:“好家伙,三郎廟袁家,騾馬河柳氏,都是他們北俱蘆洲排得上號的大財主!必須按照原價翻倍,再翻一番才行!”

改艷卻對那位年輕修說道:“你跟管事說一聲,就按本價,賣給他們好了。”

周海鏡怒道:“改艷,有錢不賺,你腦子進水了?!”

改艷說道:“柳勖去過劍氣長城,樊鈺來過我們大驪陪都戰場。”

周海鏡直勾勾看著改艷。

改艷說道:“看我作甚,才搭伙就拆伙了唄,各回各家,以后我只掙我的小錢就是了。”

周海鏡卻驀然而笑,“行了行了,你是掌柜,我只是二掌柜,你說了算。以前是覺得你是傻,才不知道如何掙錢。”

改艷笑問道:“現在呢?”

周海鏡說道:“是真傻。”

改艷柳眉倒豎,“再說一遍!”

周海鏡讓那位修去跟客棧管事聊那一茬,然后朝改艷眉弄眼,嬉笑道:“那條從小院搬來的長凳,借我坐一坐如何,我是純粹武夫,好沾沾文運和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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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艷瞪眼道:“你這婆娘,好不正經!”

周海鏡笑道:“當初是誰在家門口,瞧見了陳先生就虎撲羊一般,拼了命往對方上湊。”

改艷臉紅道:“那不是跟陳先生鬧著玩嘛。”

周海鏡低嗓音說道:“我覺得陳平安還是個雛兒。”

改艷一揮袖子,關上房門,這不得好好聊聊啊。

離開那條小巷,陳平安帶著小陌在京城閑逛。

小陌說道:“周首席讓魏山君幫忙,已經返回落魄山了。”

在查探練氣士氣機漣漪和天地靈氣脈絡流轉一道,小陌其實要比白景勝出一籌,也正是憑借這門看家本事,萬年之前,他跟白景才會只有三場問劍,不然別說三場被迫領劍,三十場都有可能。

陳平安笑問道:“是在長春宮那邊,被包了餃子?周首席礙于臉面,只好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一跑了之?”

記得當年第一次游歷北俱蘆洲,就聽說姜尚真在那邊的很多事跡,臭名昭著,比如有那什麼一座山頭只招惹一位修、一個江湖門派只騙一個俠的講究,都是什麼臭病。

如果當年姜尚真沒用使用化名擔任首席供奉,陳平安無法想象如今落魄山在寶瓶、桐葉、北俱蘆三洲山上的名聲。

小陌笑了笑,“不太清楚幕。”

他對周首席還是很敬重的,公子的落魄山尚未顯山水之際,都是周首席在那邊砸錢不停,都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難時給予一顆錢,勝過顯貴一錠金。何況那會兒周首席砸錢砸的都是谷雨錢。

所以小陌覺得,除非是公子有了決定,否則將來誰敢與周首席爭首席,他小陌第一個不答應。

謝狗還沒從火神廟返回,小陌疑道:“不知道謝狗跟那個封姨,們有什麼好聊的,記得以前關系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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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人跟人,聊起男人來,很百無忌的。男人提及子說些葷話,與之相比,就是小孩子過家家吧。”

小陌由衷贊嘆道:“公子連這個都懂?”

陳平安趕搖頭,澄清道:“我當然不懂,是聽老廚子跟周首席、米大劍仙他們說的,他們才是個頂個的行家里手,我偶爾聽一耳朵就會走人。”

陳平安轉為以心聲言語,問道:“小陌,真想好了,要加落魄山祖師堂譜牒,從此為一位霽峰的記名供奉?”

小陌笑問道:“公子此問的對象,不該是謝狗才對嗎?”

陳平安說道:“謝狗從來就只是白景,一個浩然天下的譜牒份,本拘不住份和道心都是如此。想當個次席供奉,就像鬧著玩一樣,當然我們落魄山也確實需要多出一位飛升境純粹劍修,準確說來,是浩然天下留得住謝狗,蠻荒天下就可以去一個白景,這件事,我知道,謝狗也心知肚明,只是因為有你在,我跟都不說破而已。”

小陌疑道:“公子是信不過我?”

陳平安氣笑道:“怎麼,小陌先生是只有在關鍵時刻才說混賬話,豈不是前功盡棄。”

小陌啞然失笑。

“你加不加祖師堂金玉譜牒,對我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下場霽峰議事,有無錄名,你都是小陌。”

陳平安說道:“但是對你而言,多多,都是一層束縛。”

恰好附近有稚放飛紙鳶,陳平安指了指遠天上的那些紙鳶。

“你們純粹劍修,天高地闊,本該逍遙其間,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那麼我們的每一種懷舊,仇恨,顧慮,眷念,緬懷,就如紙鳶有線,輕輕一扯就起念。”

“念頭一起,道心如水起漣漪,起念容易止住念頭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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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陌仔細想了想,“曾在樹下,聽佛祖與一位無名氏言說佛法,后者說他人即是人間煉獄,佛祖卻說人間因此開了一朵蓮花。”

陳平安長久無言。

忘了是誰說過,犯錯與忘,都是天公作,是一種帶著憐憫的溫,屬于法外開恩。

小陌輕聲道:“公子?”

陳平安滿臉笑意,語氣無奈道:“你都搬出佛祖了,我還能怎麼說。”

謝狗出現在道路前邊,遞給他們幾個油紙包裹的桶餅,“好吃。”

陳平安接過桶餅,問道:“給錢沒?”

謝狗啊了一聲,一拍貂帽,“給忘了。”

還以為在咱們大驪京城地界,喝酒吃飯,報山主或是國師的名號,就不用掏錢哩。誤會了哈。

以前在北俱蘆洲,可不這樣,趕山采藥,到了山市擺地攤,價格公道,都是一分錢一分貨。

謝狗立即轉,飛奔離去。

生意極好的桶餅攤那邊,漢子罵罵咧咧,瞧著蠻老實的一個小姑娘,怎麼是個騙子。

貂帽從袖中一粒碎銀子,漢子接過手,頓時笑逐開,忙不迭說歡迎客再來。

回到陳平安他們邊,謝狗啃著手上僅剩的那張梅干菜桶餅,含糊不清道:“山主,封姨讓你早些去百花福地,說再不去,就不用你幫忙了,要收回啦。”

陳平安聽出封姨的言外之意,開口說道:“知道了,一定早點去。”

反正只要不是心聲言語,封姨肯定都聽得見。

謝狗說道:“再就是封姨讓我與山主報個喜,文廟那邊,商議山主為儒家君子一事,沒有任何異議。”

陳平安有些奇怪,封姨再膽大,也不可能聽中土文廟的議事才對。

說到這里,謝狗出手。

陳平安便出隨攜帶的一顆碎銀子,放在貂帽的手掌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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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陌一臉茫然。

謝狗咧笑道:“好些才子佳人小說上邊,不都寫了嘛,讀書人京城趕,考中了進士,敲鑼打鼓登門報喜的人,都有賞錢哩。”

小陌有些無奈。

你也真有臉收,公子還真給……

謝狗得了錢,笑容燦爛道:“封姨方才說了,是禮記學宮的那位茅司業,嫌棄飛劍傳信太慢,所以等到議事結束,走出文廟后,茅司業就喊了的神號,請幫忙報信。”

陳平安眼睛一亮。

謝狗笑哈哈幫忙說出自家山主的心聲,“是條天底下獨一份的新鮮財路嘞。”

陳平安唉了一聲,“胡說八道,豈敢勞煩封姨。”

小陌其實越來越覺得謝狗在落魄山,有沒有他小陌都一樣,鄉隨俗,每天都把日子過得很開心。

謝狗小聲說道:“小陌小陌,封姨說啦,皇帝陛下拿一壇長春宮酒釀釣著曹侍郎去中當值,就跟落魄山拿你釣著我一樣呢。”

其實在火神廟葡萄架那邊,跟封姨聊的,可比這帶勁多了,就是們“無意間”聽見了小陌跟自家山主的“閑聊”,封姨就白送了這道錦囊妙計。

小陌問道:“你聽了也不生氣?”

謝狗歪著貂帽,“為嘛生氣?我覺得是一句好話啊。長春宮仙釀,是人見人喜的好酒,好到喝過了酒,酒壇都會留著呢。”

陳平安笑道:“我還在呢,你們差不多點。”

謝狗咧笑道:“封姨還說了,茅司業說文廟那邊連給你的那句贈語都敲定了。”

陳平安好奇道:“是哪一句?”

儒家弟子,只要為書院賢人或是君子,都可以得到一句書院山長或是陪祀圣賢的某句贈言。

若是擔任學宮祭酒、司業,或是儒家七十二書院的山長,就能夠得到禮圣、亞圣和文圣的贈言。

如果擔任一正三副的文廟教主,據說是至圣先師親自從某本書上,“裁剪刪減”出一句寓意好的言語。

謝狗神玩味,看了眼陳山主,問道:“山主那麼擅長猜心思,需要我說嗎?”

陳平安笑道:“何必明知故問。”

小陌一頭霧水。

謝狗點頭說道:“茅司業一并解釋過了,好像是文圣老爺從人云亦云樓那邊某本書上,看來的一句話,因為書上那句話,旁有朱筆一劃而下。”

陳平安點點頭,已經猜出了答案。

果然謝狗所說,如陳平安心中所料。

心微,隨之心起念,只是陳平安就打散了那份道心漣漪。

陳平安轉移話題,以心聲與他們道:“小陌,我跟陸掌教商量好了,他幫我跟君倩師兄傳一句話,君倩師兄很快就會趕回浩然天下,我已經書信一封寄給文廟,讓你走一趟青冥天下的明月皓彩,好跟老觀主敘舊,你在那邊,可以多待一段時日,不著急返回落魄山,我反正近期準備閉關一次。”

謝狗試探問道:“山主,我可以陪著小陌一起嗎?”

陳平安笑道:“我在信上一并寫了,但是會不會被文廟那邊駁回,不好說。”

小陌說道:“謝狗,你最好留在山中,否則我不放心離開。我不在公子邊的時候,你得幫著護關。”

他與落寶灘碧霄主,確是相互視為知己的摯友,說一句關系莫逆,沒有任何水分。

陳平安剛想說話,謝狗已經一個驟然停步站定,學自家右護法膛,沉聲道:“若有半點閃失,提頭來見小陌!”

小陌輕聲笑道:“都好好的。公子肯定可以破境順利,你只需陪著小米粒嗑瓜子就是了。”

謝狗剛想說話。

陳平安開口道:“謝姑娘,聽到這種不是話勝似話的暖心言語,不得出點淚花來?”

你們倆這一路只管卿卿我我,當我這個山主不存在是吧,惡心不了你們。

謝狗唉了一聲,善解人意道:“看來山主是想山主夫人了。”

小陌滿眼笑意,點點頭,難得附和謝狗一次,“人之常,沒什麼難為的。”

“都閉。”

走在他們中間的陳平安,好像惱怒了,手探臂環住小陌的脖子,一手按住謝狗頭頂的貂帽。

這幅畫面,看得火神廟葡萄架下的封姨,只覺得大開眼界。

道路上,小陌滿臉微笑,謝狗抿繃著臉,陳平安很不暮氣沉沉,一如年。

坐在石磴上邊的封姨合上書籍,有些羨慕他們。

不管是誰,先躋了十四境,其余兩位,不管在何,哪座天下,若有難關要過,肯定是劍先至,稍等片刻,劍修隨后就到。

陳平安沒有讓魏山君幫忙,而是選擇乘坐一條渡船返回牛角渡,畢竟魏神君當下肯定在忙著舉辦一場夜游宴呢。

晚上,陳平安拉上小陌一起坐在渡船屋頂喝酒,謝狗去買了幾份下酒菜,坐在小陌邊,埋怨不已,價格也太坑人點。

謝狗喝酒最為豪邁,勸酒本事又不行,很快就后仰倒去,說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笑哈哈著小陌。

明月皎皎又團圓,月長長照離人。

云過掩月,朦朦朧朧。

小陌捻起一粒花生米,細細嚼著,以心聲問道:“公子最近經常忘記什麼,與人對話才重新想起,是為了閉關做準備?”

陳平安笑著點頭,“念頭生念頭,一路自然生發如百花綻放,很難,但是要想一念不起,也很難。你隨便問我個問題,比如我們在大驪京城的所見所聞。”

小陌笑問道:“公子這會兒還記得那句贈言嗎?”

心湖如釣魚。

魚鉤魚餌是“贈言”一詞。

一收竿如起魚。

陳平安便記起了關于這句話的一長串記憶。

陳平安笑著點點頭。

文廟的這句贈言,出自自家先生的《天論篇》。

是那句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進也。

但是很快陳平安就忘了,是當真忘得干干凈凈了,陳平安搖了搖頭,沒有多想。

小陌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麼,舉起酒杯,陳平安與之輕輕磕,笑道:“喝酒一事,杯不如碗。”

天邊云開月更明。

陳平安道心之中。

一雙金眼眸的自己,他在那些名為“忘”的關隘之上,蹦蹦跳跳,好似稚玩著跳方格的游戲。

在那青冥天下的一座小道觀之

陳叢,原來是我,陳平安。常伯,原來是你,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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