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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早知你們會被仙字誤

魏良小心翼翼將胡焦輕輕放在茅屋床榻上,走出屋子,屋檐下放了一截壯枯木當長凳,他跟魏真一起坐下。

魏真輕聲問道:“不去大木觀議事了?”

魏良苦笑道:“陳劍仙下了一道法旨,讓我跟胡焦哪里來哪里去。”

魏真笑道:“不趟渾水也不差,陳劍仙不記仇,沒什麼,下次喝酒,將一些誤會解釋清楚就好了。”

魏良點點頭,好些書中所謂的福至心靈,大概說得就是兒這種人了,很多如自己這般聰明人的心積慮、百般謀劃,涉險行事,如履薄冰,似乎都不如的誤打誤撞,自然而然,隨而為。

那位真名胡焦、道號解角的龍袍,其實早就盤踞在南苑國皇陵之了,等到天象變化,山蛇出,便昂首拜月,不知怎麼就功汲取了一國皇陵蘊藏的不龍氣,這讓察覺到真相的魏良又驚又怒,本來想著一掌將其拍死,只是這位太上皇又被年時聽來的某些市井老話所顧忌,家走蛇是好事,不宜打殺,任其來去便是了,無需請也無需送……所以魏良就收斂殺心,反而丟給它一本專門記錄怪如何道的仙家靈書,再找來樹枝做筆,在地上寫寫畫畫,與它耐心解釋地面上的文字與意思,山中歲月悠悠流逝,不知山外人間春秋寒暑,魏良反而不知不覺一路躋了龍門境,只是之后魏良就停滯在此境,數次閉關結丹不,就開始變得心煩意起來,難不此生大道就止步于龍門境瓶頸,卻始終無法結金丹就地仙境界?!

在那段心焦如焚、道心不穩的歲月里,魏良再給那條“山中長蟲”傳授文字的間隙,偶爾向總喜歡安安靜靜盤踞腳邊的它,他總是忍不住眼神冰冷,心存殺機,心想著莫非是它的出現,爭奪了皇陵一部分龍氣的同時,也搶走了本該屬于自己的氣運?!魏良思來想去,決定最后一次閉關,若是依舊無法“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殺蛇散龍氣,再由自己吞吐龍氣煉化為自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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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閉關,依舊未能破境結丹,只是當魏良再見那條山蛇,讓他大吃一驚,原來它竟然已經煉形功,了一位赤的山野,見著了魏良,指著那些自己寫就的一篇道書容,咿咿呀呀,咬字依舊含糊不清,魏良便笑著與稽首致禮,稱呼以道友。

雖然冥冥之中,魏良可以知到湖山派的當代掌門高君,已經搶先一步結丹了,只是當魏良見著煉形為人的它,或者說是,魏良反而沒有殺心了,只是寬自己一句我輩修道之人自有天意批命。

后來在魏良和南苑國朝廷的護道之下,胡焦在一山水相依之地,現出山蛇怪真功走完一條大江,最終大湖化為蛟。

魏良自以為是地利人和之力,實則這就是此方天地的大道,故意為網開一面了。

正因為胡焦是人間第一場“走江”,才有了天時地利人和備的一樁福緣。

否則在浩然天下,一條山蛇,哪怕汲取了龍氣,想要走水化蛟,先前的福緣造化,都會在走水期間,轉化為同等、甚至是更大的天災地劫,非大毅力,經歷大磨難,不能功

故而在之后,猶有幾頭山澤水仙之屬,想要依葫蘆畫瓢,憑借走水,塑造虬、蛟之,在江大湖雄踞一方,開辟水府道場。

但是無一例外,都歷經坎坷而功敗垂,只說其中一頭如棟梁的巨蟒,在那浩浩走水的尾聲,電閃雷鳴的暴雨天氣,水邊竟然直接有座陡峭山嶺就那麼砸下來,如大木橫江,攔阻去路不說,山尖還當場砸中了已經開始蛻皮、且額頭約生角巨蟒的軀,好巧不巧,剛好在那堪稱致命的七寸,打蛇打七寸,一條引發洪水的走江大蟒當場斃命,尸漂浮,隨水飄,再被躲在一旁的煉氣士瓜分了那條龐然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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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讓山中道人,抬頭天,心懷敬畏,真是天道無常,難怪仙家書籍上有那山澤怪之屬,必有三災七殃才能渡劫之說。

魏良轉過頭,屋胡焦已經醒了。

龍袍下了床,走出屋子,郁郁不平,眉宇間全是憤懣,當然更多的還是心有余悸。

魏良神平靜道:“聽不聽全在你自己,我只說一句,不要有任何試圖找回場子的心思。”

胡焦本來心就差,一聽這個更是怒不可遏,尖聲道:“魏良,虧得你名字里有個良字,你這個昧良心的老東西,不幫我還要幫外人?!”

魏真已經習慣了,雙手捂住耳朵,只管吵你們的,畢竟這個龍袍“”,還是父親的未來道,自己的后娘小媽呢。

魏良語氣淡然道:“胡焦,我且多看你幾年的心境變化,如果還是老樣子,不但我要與你徹底撇清關系,你與南苑國也需要劃清界線,在那之后,你大可以在湖上當個山上君主,穿著一件龍袍坐龍椅,冊封丞相百子皇帝一般,只管繼續興風作浪,隨心所不計后果。但是以后你若是與一國山君,或是路過的練氣士,起了沖突,或是與誰有了大道之爭,休想我與魏氏朝廷出手相助。你知道我的脾氣,說到就肯定做到。”

胡焦到了魏良平淡神里邊抑的怒氣,一下子變得氣焰全無,坐在魏良邊,也不說話,只是腦袋靠著他的肩膀。

魏真嘆息一聲,難怪娘親好多年都不曾踏足南苑國了,糟心著呢。

魏良輕輕拍了拍的腦袋,開始怔怔出神。

不更事,年輕氣盛,只覺得單憑自己,徒手雙拳,就可以打出一片天地,什麼江山人,總歸俯拾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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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匹夫吳闕之流,能做什麼大事,幾十年之后都是一抔黃土了。至于北晉皇帝唐鐵意,麾下邊軍銳近十萬,毫不輸南苑國騎,但是在那斧正山上的邊境祠廟,不還是吃了個大悶虧?既是武學宗師又是煉氣士的一國之君,不還是需要趁夜單獨前往山神廟,同時披掛那副一向不示人的仙家甲胄,再佩刀“煉師”,親自去見那個本名王簸箕的山神娘娘?

一條山脈埋藏著數量可觀的金礦,金子是什麼,再簡單不過了,是戰馬鐵甲兵,就是國力。

這才是真正讓唐鐵意這等梟雄都要乖乖忍氣吞聲的源所在,本國境一州城隍爺說沒就沒了,又如何?信不信如果唐鐵意那趟斧正山之行去得晚了,北邊的拓跋大澤就會親自領兵南下,叩關北晉邊境,再與山神廟的老嫗王簸箕來個里應外合,從北晉國邊境割走一大塊?唐鐵意本就得國不正,北晉國那幫舊皇室殘余、老一輩前朝余孽都還沒死絕呢,只要邊境不穩,以至于需要皇帝駕親征,等著吧,北晉國京城就熱鬧了,就憑唐鐵意的那個志大才疏的兒子,真能監國?表面上沒他太子監國不行,事實上有他更糟,等到唐鐵意班師回朝,說不定京城廟堂中樞,已經死了半數員,全被那位貴為潛龍的太子殿下給禍禍掉了。

魏良回過神,深呼吸一口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南苑國比起其余三國,還是相對國勢更好幾分的。

屬于禪讓得位的當今天子魏衍,文韜武略都不錯,關鍵是這個兒子耐心極好。

昔年國師種秋留下的一眾廟堂班底,也都算文武薈萃濟濟一堂,至于魏氏最終能否一統天下,就看……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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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良突然轉頭向魏真那邊。

魏真不明就里,只是瞬間,心湖間掀起驚濤駭浪,緩緩轉過頭去,看到了一位面如冠玉的儒衫青年。

胡焦低聲道:“好像屋頂上還有一個。”

“事有難言唯袖手,人無可語且看山。”

儒衫青年雙手袖,微微前傾,率先開口笑道:“真是難為魏道友了,都不當皇帝多年了,還要如此辛苦勞,殫竭慮,為魏氏國祚作千百年計,為后世子孫作稻粱謀。如此居山修道,道心卻在山外,那麼未能結丹,實屬正常,與資質無關了。”

“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顧璨,瞻前顧后的顧,玉粲然的璨。”

“我跟屋頂那個,都來自外邊,我們剛剛從湖山派趕來這邊,就是你們這邊好死不死、人人得而誅之的那種謫仙人。”

屋頂那個雙腳掛在屋外的高大男子,笑罵道:“鼻涕蟲,罵自己別帶我啊,老子可是一正氣的正經讀書人。”

他跳下屋頂,在空中旋轉形,雙腳站定,氣沉丹田,笑道:“有樣學樣,必須自我介紹一下,容有點長,沒個百余字,說不清楚我的份背景境界,仔細聽好了。魏良不必太認真,那個穿龍袍的小姑娘……也算了,看著年輕其實年老,又是心有所屬的老姑娘了,坐在顧璨邊的那位,嗯,就是說你呢,小姑娘,可要豎起耳朵聽好了……”

顧璨已經搶話說道:“他劉羨,馬上就要親了,是個全上下只有的慫包,好不容易溜出來一趟,都不敢去青樓喝花酒。”

劉羨大罵道:“顧璨你大爺啊!”

顧璨點點頭,“大爺在此,你磕幾個頭,我補上歲錢。”

劉羨不理睬這個拆臺的小王八蛋,笑瞇瞇向那個魏良,“聽我一句勸,晚歲才知仙字最誤人,原來此只合兩山間。”

顧璨笑呵呵道:“化用自別人書上的詩句,晚歲既知三字誤,終只合兩山間。”

魏真恍然大悟,說道:“聽說過,可惜詩篇作者是佚名。”

顧璨瞇起眼,果然如此!

劉羨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惜可惜,若是姑娘你有幸見過此人一面、再落筆畫一幅人掛像就更好了。”

龍袍本來在那秋氣湖那邊挨了頓教訓,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只是聽著這倆在那邊說話不著調,就又有點出乎本能的野難馴了,只是正要開口說話,不等魏良阻攔,那個自稱顧璨的青年儒士已經提醒道:“說錯話做錯事是要死人的。”

劉羨看了眼顧璨,咳嗽一聲,打圓場道:“可以了可以了,嚇唬一個觀海境的小姑娘作甚。”

他娘的,陳平安又不在這里,顧璨真要殺心一起,順手宰掉那頭湖蛟,拍拍屁一走了之,干脆不喝喜酒、連伴郎都不當了,他劉大爺豈不是坐蠟?

顧璨扯了扯角,看樣子算是聽進去了。

劉羨說道:“換地方,去秋氣湖瞅瞅?”

顧璨搖搖頭,“去什麼去,不去討罵。”

話是這麼說,顧璨卻已經站起,“去那座西岳山君府看看。”

劉羨以拳擊掌,“早說嘛,趕的。”

兩位自稱外界謫仙人的奇怪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兩道虹瞬間遠去千百里,山外不遠那片云海如被倚天長劍斬開。

魏良他們腳下的青山轟然震,如悶雷炸響,一山走匍匐,鳥雀高飛,山中道觀與寺廟的鐘鼓隨之劇烈搖晃起來,悠揚長鳴。

————

袁黃和烏江進了玉簪島,大搖大擺登上山頂,來對了,視野開闊,距離祖山那座大木觀還近,他們至可以看見道觀掩映在古木樹蔭中翼然翹檐與琉璃瓦屋頂。

只是很快就有一位年道,雙腳行云流水一般,快速來到山巔這邊,他們打了個稽首,向烏江,嗓音清脆道:“烏江,我們道觀掌院有令,懇請你速速離開玉簪島。”

烏江一愣,等了又等,見那小姑娘就沒有下文了,只得問道:“趕我走沒問題,我邊的袁黃呢,咋個不一起驅逐下山啊?”

袁黃笑著不說話。

也是一愣,只好與那個傻子耐心解釋道:“袁黃本來就是我們道觀邀請登上玉簪島的貴客啊。”

烏江手從上到下抹了一把臉,也不說話,轉就走,遇人不淑,攤上這麼個損友,還想沾喝仙家酒釀,喝尿去吧你。

袁黃轉笑道:“走什麼走,按道觀例,邀登島客人,可以帶一兩個好友一起留在這邊的。對吧,兩位道觀仙?”

年道士還有點悶悶不樂,卻是點頭道:“咱們道觀是有這個規矩,袁宗師,那位烏俠真是你的朋友?”

原本已經放緩腳步的烏江,一聽那“袁宗師”與“烏俠”,腳下生風一般,健步如飛,不待了!

袁黃點頭道:“烏江是我為數不多的摯友之一,如果道觀這邊還要勘驗份什麼的,我就跟著他一并下山了。”

下了玉簪島,我們就直接去大木觀。

烏江一下子笑容燦爛起來,轉大步而行,原路折返,走到袁黃邊,重重一拍對方肩膀,“好兄弟,你真心不該耍槍,該去練劍的!”

袁黃疑道:“怎麼講?”

難不是那位陳劍仙看出了自己有練劍的資質?才讓烏江轉述此事?

烏江哈哈大笑起來,那個也瞇眼而笑,顯然是聽出了烏江的言外之意。

大木觀,就在那位青衫劍仙與蔣泉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異象橫生,只見一條金長線如游龍當空蜿蜒,氣勢洶洶撲去,這條被山上譽為捆仙繩的法寶,倏忽間就撞向青衫劍仙的脖頸,稍有不慎,陳平安就會被勒住脖子,相傳被捆仙繩拘束起來的煉氣士,或是江湖武夫,都會被打得靈氣渙散或是真氣凝滯,至于見不得的邪祟鬼之流,更是要落個煙消云散的下場。

手之后,祭出了這件百試不爽的珍稀法寶,一個位置居中的子煉氣士才冷笑出聲道:“本仙還真就不信邪了,書上所謂陸地劍仙,當真能夠無敵至此,又當真如傳聞所說……”

只是說到這里,修便已經啞口無言,再也無法多說出口一個字,只因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原來那燦燦的捆仙繩,確實功圍繞紋站在原地的青衫劍仙一圈,本該驀然勒,就可以捆住他的脖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真實景象卻是繩索如蛇銜尾,懸空而轉,彩熠熠,引人矚目,好看是好看,卻始終無法再靠近那位青衫男子脖頸一一毫,宛如金蛇軀的一條捆仙繩撞墻壁一般,呲呲作響,磨損出一陣陣煞是好看的金碎屑。

“道友接下來是想說‘可以口吐一枚劍丸,飛劍千里取頭顱,殺人于無形?’”

陳平安腳步微,微笑道:“答案是可以。”

只因為青衫劍仙的這麼一個細微作,就有人覺得自己看出真相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對形速度極為自負的六境武夫,只覺得他們磨磨唧唧,恁多廢話,忒不爽快了,這位江湖名宿先起前沖遞拳,已經近那一襲青衫,這才朗聲笑道:“姓陳的,接我一拳!”

拳不輕,形更快。

砰一聲。

老宗師腹部如遭重錘,整個人雙腳懸空,再被人手一拍腦袋,便撲通一聲,變當場跪地不起的稽姿勢。

“又不是你祖宗,也不是大過年的,一邊去。”

那一襲青衫緩緩抬起腳,輕輕一撥,就將臉慘白無的老宗師一腳橫踹向道觀門口,撞在墻壁上,癱在地。

陳平安笑道:“提醒一句,下次再與人問拳,將‘接我一拳’換‘請賜教’更好,字了,高手風范更足。”

那個只覺得自己已經渾散架的老宗師剛想竭力罵娘一句,眾人也不見青衫男子如何作,又是砰一聲,整個腦袋撞在墻上,雙眼一翻白,躺地上睡覺去了。

那位子煉氣士見自家至寶無法見功,便要將捆仙繩收回,聲道:“陳劍仙,多有得罪。”

陳平安點點頭,一手負后,一手攥住那條約莫是上等靈品秩的捆仙繩,輕輕一抹,整條金絢爛的繩索便瞬間黯淡無,最終化作灰燼,就此自行飄散。

“學你們,先出手,再說話。”

陳平安微笑道:“補上一句,多有得罪。”

那位修如喪考妣,呆滯無言。

如此重寶,平時煉制得何等辛苦,自己看待得如同第二條命,這就沒了?

言語之際,陳平安向那個材魁梧的白發老者,好像是吳闕,年紀比鐘倩大不,位置離著鐘倩距離不小。

吳闕滿臉漲紅,氣得老人腦袋兩側的太不已。

只因為方才青衫男子“氣力不支”腳步移的瞬間,吳闕與那個江湖宗師都是一樣的打算,但是吳闕得到了一個心聲提醒,否則跪地磕頭拜祖宗的就是他了。

陳平安笑道:“你們鬧也鬧夠了,就該我來開口議事了吧?”

隨手一揮袖子,就將那個始終無法拔刀出鞘的蔣泉砸出道觀,遙遙墜秋氣湖水中。

“我站著說話,你們坐著看戲,就是你們這座天下的待客之道?”

陳平安再輕輕一跺腳,整座大木觀議事員,除了沛湘,高君,鐘倩,五岳山君,還有個意料之外的孫琬琰,悉數被迫站起

“瞧瞧,一座天下,就只有這麼點斤兩了,你們的耐心實在太差了,都不知道熬個三五百年之后再來與我對峙。”

一腳稍重踩地。

暫時坐著的,全部站起

任你五岳山君施展本命神通,去與島嶼山銜接,再嘗試著與秋氣湖水運相連,又如何。

抖了抖袖子,拎了拎袍子,唯有一襲青衫獨自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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