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前一天晚上，越皮蛋行團聚一堂，熱熱鬧鬧的吃了頓慶賀宴，從大東家李金珠手里領了厚厚的花紅，關了作坊鋪子，高高興興回家過年。

隔天，李文梁和李金珠姐妹三人一起回到李家集，李金珠姐弟五個先去給爹娘上了墳，接著就忙得馬不停蹄。

整個李氏一族都忙得團團轉。

年里年外，縣里幾場要的祈福祭祀，往年和李家無關，今年可就不能了李家了，這些祈福祭祀可是大事。

正月里的燈節，也要添上李家的燈棚，最好再有支舞獅隊什麼的。

昆山縣里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是親戚就是朋友，正月里各家著請年酒，從前這事跟李家無關，今年，李家要到各家吃年酒，也要請一年酒了。

黃縣尊還要辦兩場文會，請李學棟到縣學講一回課。

李家還有兩家要的姻親：洪家和高村集高先生家。年前要送節禮，年后要拜年吃年酒。

……

李氏族里上上下下，被李士寬和幾位族老指揮著，忙得團團轉。

李學棟這位李氏族里的臉面兼族長，幾乎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被出去，半夜才回家，人都累瘦了。

李金珠姐妹要應付年后一堆的拜年，從李士寬那里拿回厚厚一摞各家人口家史，李金珠直接塞給了李小囡，和玉珠、銀珠要忙的事太多，這本厚冊子讓阿囡記住就行了，到時候由提點。

到了大年三十那一天，往年搭在祠堂里面的小戲臺，挪到了祠堂對面，從平江城請來的棚匠搭出了明二層暗三層的大戲臺，請來了有名的伍家班。

新組建的李氏舞獅隊應鄰近的兩家大姓邀請，要在大年三十夜里先游走一趟，切磋一回。

積聚了一個臘月的熱鬧喜氣，到大年三十那一天，從早上起，零星的鞭炮聲打破了屏著的喜氣，香酒香，嗆鼻的炮藥味兒，孩的喊聲，混合一子濃烈的熱鬧喜氣，籠罩著整個李家集和李氏族人。

李家姐弟五個的年夜飯不怎麼盛，從李金珠到李銀珠，實在忙得顧不上了。

剛吃了幾口，隨著幾聲清脆興的’阿囡姐姐’，翠葉直沖進來。

“你們還沒吃完哪，那我等等。”翠葉一新，興的臉頰紅撲撲的。

“坐這里。你們吃好了？這麼早。”李小囡示意翠葉自己拿椅子坐過來。

“我吃好了，他們還在吃呢，堂翁翁要喝酒，他們吃得慢。”翠葉頭看了看桌子上的菜。

“咦，你們吃年夜飯也能吃好一個走一個？”李銀珠驚訝了。

最近在學規矩學禮數。

“不能！我跟阿娘講我和阿囡姐姐講好的，早點兒出去玩兒，阿爹沖我瞪眼，堂翁翁就說去吧去吧！”翠葉一臉笑。

阿囡姐姐在家這一個月，的小日子過得愉快極了。

真喜歡阿囡姐姐啊！

“你現在就把新服穿上了？”李玉珠手了下翠葉上的石榴紅細布棉襖。

“我今年做了四新裳！阿娘說這是過年的新裳，還有三是拜年的新裳，那三都是綢子的！”翠葉興的眼睛亮閃閃。

“你怎麼沒把艾葉過來？”李小囡吃完了一只春卷，看向翠葉問道。

“要幫太婆包利市封，明天一早還要幫太婆發利市封，出不來。

“說今年要包好多歲錢和利市封，說是利市封有薄有厚，包的時候不能錯了，發的時候也不能錯了。

“每年的歲錢，太婆給一個小銀角子，堂翁翁再給一個銀角子，都被阿娘拿走了，說攢著給我當嫁妝。”

翠葉對被拿走歲錢這件事無于衷，從來沒有過零花錢，也從來沒花錢買過東西。

李小囡悄悄瞄了眼大阿姐。

明天是不是也能拿到兩個銀角子？

要是拿到了，就跟翠葉去縣城，把兩個銀角子一口氣全花。

從到這兒，快兩年了，從來沒有過一文錢，更沒花過一文錢！

李家集到縣城走過去就一個時辰，跟翠葉已經去過兩回了。

鑼鼓聲突然響起，翠葉一竄而起，“阿囡姐姐你快點兒！這是咱們家的舞獅！可好看了！”

“嗯嗯，好了好了！”李小囡將半只蛋餃塞進里，沖李金珠揮了揮手，站起來，和翠葉一起往外跑。

“這倆妮子玩瘋了！”李玉珠剛蹙起眉，又笑起來。

“二阿姐放心！我去看著倆！”李銀珠待了句，不等李金珠說話，已經跑出去了。

“你要是吃好了，也去看熱鬧吧。”李金珠輕拍了下李學棟。

李學棟正長脖子往外看，趕點頭，“好了好了，我去啦！”

“咱們也收拾收拾，去看看。”李玉珠笑道。

李金珠也笑起來，站起來，和李玉珠一起，收拾了，趕出去看熱鬧。

李銀珠追上李小囡和翠葉，在人群里看舞獅子的熱鬧。

三家舞獅子隊先在李家祠堂門口盡賣弄，再沿著主街翻滾跳躍，到幾位族老家門口恭賀討賞，隊伍出了李家集，一路上鑼鼓喧天去下一個鎮子。

李小囡三人沒敢跟過去，再說，大戲就要開始了，舞獅子就那麼幾個招式，還是大戲好看！

這一夜快的就像一眨眼。

天剛放亮，李銀珠拽著李小囡趕回家換新裳。

李銀珠那新裳的料子是在們皮蛋鋪子隔壁再隔壁的細布店里買的，這可是頭一回拿銅鈿買細布做裳！

李銀珠挑了足足兩天才選定了，自己沒敢裁，是尹嫂子找人幫裁的，做好的時候試過一回，好看極了！

李小囡的新裳是李士寬老伴老唐嬸子給做的，石榴紅半長大襖，蔥綠子，大紅大綠搭一起，十分的喜慶好看。

李金珠和李玉珠一人一家織布新襖新。

至于李學棟，他要應酬一個正月，他的裳是大堂叔李文梁從平江城買了帶回來的。

李銀珠、李小囡換好新裳，再到翠葉家。翠葉阿娘沒等翠葉說完，就把推出去了。

那三綢子裳是出門做客穿的，這會兒又不出門做客，換什麼換！

翠葉的難過在吃頭一個鮮湯團時就煙消云散了，今年的鮮湯團實在太好吃了！

三個人在翠葉家吃了大年初一的鮮湯團，直奔李士寬家。

李士寬和老唐嬸子已經換了一喜慶的新裳，坐在院子里，接晚輩們的鞠躬拜年。

李小囡握著兩只大紅的印花細布小荷包，出了院門，迫不及待的開。

李士寬給的那只荷包里是一只不算小的赤金長生果，老唐嬸子給的那只荷包里是一只赤金小虎，是的屬相。

李銀珠也是一只赤金長生果，一只小金豬。

李小囡托著赤金長生果和赤金虎，差點哭出來。

敢把銀角子花了，不敢花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