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極寒中，蕭憐變回小龍的模樣，跟在焰殺後，艱難前行。

焰殺比高大許多，在前面的積雪中開路，就跟在他開出的一條通路中前行。

可即便如此，那些雪依然厚的能堵上的。

焰殺上的傷口，時不時地淅淅瀝瀝淌出殷紅的，留在雪地裏，一路如綻開的梅花。

“你的傷要不要？唔……唔……！”

蕭憐說話間，腳下踩空，摔了個跟頭，一頭倒栽紮進雪堆裏。

焰殺又只好回過來，將給叼了出來。

“我的傷沒什麽大礙，但是麻煩你不要再這麽笨好不好？”

“我又不是故意的。”蕭憐抖落上的雪。“我們這樣走下去，不知何時才能走出這一片冰川。”

焰殺看著遠方的山，直到視線盡頭，都是白茫茫一片，本沒有半點生機可言。

他沉沉道：“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裏。”

“不會的！”蕭憐篤定，“他一定會來找我的，他不會讓我死。”

焰殺惆悵道：“是啊，他不會讓你死，但是會讓我死。”

他把這只笨龍帶走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的下場了。

“不會，我不會讓你死！”

蕭憐堅定的張著金的大眼睛，著焰殺。

焰殺在魔形態下，比高大許多，俯視著腳前這個小龍，後的九只火紅的大尾輕輕搖啊搖，纖長的掃積雪，綴了些許細碎的雪白。

“好吧，那我的這條命，就給你了，先找個地方落腳。”

他轉繼續在前面開路，幾乎沒到他口的積雪，本就前進起來非常艱辛，還要時不時回頭看看後那一只有沒有又倒栽蔥。

蕭憐形本就小，即便是能噴火的龍，卻始終熱量有限，在萬年冰川上行走，四只爪子已經凍得發直。

“焰……焰殺，我好冷，不如，我們停下來烤烤火吧？我會噴火。”

“不行！”焰殺端然喝止，“這裏不比方才的地河源頭，到都是萬年積雪，不知深淺，說不定融了哪裏，就會導致整個冰川失去平衡，引起雪崩。”

“哦，好吧。”蕭憐的爪子已經沒了知覺，麻木僵直地前行。

若是真的被雪崩埋了，就算被勝楚尋到，只怕也已變幹了。

“你可以來我背上，我背你走。”焰殺回頭等。

“不用了，你已經夠艱難了，我還能行。”蕭憐埋頭拱開面前被焰殺掉的一坨積雪，艱難向他挪去。

又緩慢前進了不知多遠，蕭憐哼唧道：“這裏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我們難道就一直這樣走？”

焰殺四下環顧，“再堅持一下，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什麽？”

“神殿，供奉魔神的神殿，在積雪下。”

焰殺試著又向前開了一段路，回頭招呼，“過來，這……”

話音還未落，整只子忽然一晃，腳下積雪松了一下，接著，轟地，地面塌陷了個大，將他直接吞了進去。

“焰殺——！”

蕭憐一聲喊，向他陷落的地方沖了過去。

“蠢貨！”下面黑暗中傳來焰殺的聲音。

“什麽？”蕭憐又是一聲吼。

然後。

知道自己錯了！

居然蠢到在冰川裏大喊大！

後的遠，已經傳來隆隆的聲響，萬年的積雪開始晃。

雪崩了！

“跳下來！”

“什麽？”還是聽不清。

“蠢貨！跳！”

蕭憐回頭，高山上翻湧而下的雪浪如狂龍般咆哮著滾來！

來不及多想，撒狂奔幾步，直接躍那個黑。

整只龍還沒落地，頭頂上的萬年積雪便奔湧而過，將最後一點亮也封了起來。

被一只絨絨的大尾卷了，落綿綿的一堆當中。

蕭憐四只爪子七手八腳地一通抓，才好不容易站穩。

就聽見黑暗中，焰殺一聲悶哼。

“拿開你的爪子。”

“啊？怎麽了？”

“疼。”

“踩到你傷口了？對不起啊！”

趕挪了挪爪子，結果換來焰殺更痛得一聲哼，“滾開！”

焰殺直接將懷中這只笨龍給扔到一邊。

“又踩到了？原來你了這麽多傷啊！”

這時若是有，焰殺若是化作人形，蕭憐便可以看見，那張妖豔嫵的臉該是綠的。

他怕摔著，是用的腹部向上接住了。

可是，那該死的兩只後爪，就偏偏踹了不該踹的！

而且是兩次！

手不見五指中，有袍輕抖的聲音，焰殺換了人形，如此景之下，仍不忘稍加整理。

“這裏不冷，你還是兩條走路吧，變龍，簡直笨死。”除了打架的時候。

他莫名地懷念當初那場對決。

“哦。”一陣窸窸窣窣的龍鎖上鐵鏈的聲響，蕭憐也換了小孩的樣子。

手向前了，“你在哪兒？”

黑暗中，焰殺沒說話。

又向前了，到了個溫熱的口，這才放心下來，“你過來。”

竟然喚他。

焰殺子了，終于還是挪了步子，走近旁。

周遭是不知埋藏在冰川下多歲月的陳舊味道，將上的兒家的甜香氣息顯得尤為明顯。

焰殺低俯了子，在頭頂上輕嗅。

若是再也沒人找得到他們，就這樣了此餘生，也該是件事。

口上的那只小手在他上索索，他就靜靜地立著，等著。

蕭憐的手，先是到他的手臂，接著向手腕，最後牽了他的手。

焰殺心頭一，

難道終于肯……

轟！

一層圓融的，將兩個人籠罩在其中。

微中，蕭憐仰頭對著他笑，“看到我的厲害了吧，炎火，很兇的！什麽都燒，不要惹我！”

焰殺啞然失笑，果然是又自作多了。

借著淡淡的，兩個人向四下張，這裏果然是一神殿，但是從規模和擺設來看，該是一偏殿。

“你怎麽會知道這裏有座神殿？”

“傳承記憶，九尾的天賦，將世世代代最重要的事，印刻在脈中，傳承給厚待。”

蕭憐走到一側牆壁下，仰頭看去，上的并不是很亮，就看的不太清晰，可牆上刻畫的許多人都是後拖著九條大尾，卻是顯而易見的。

“你的祖先，是這神殿中的祭祀？”

“是的，魔域中有句古話，九尾通神，說的便是如此。”

“可是，既然是供奉魔神的神殿，為何會落寞至此？”

那壁畫上所繪，是許多神殿當年鼎盛時的景，祭祀盛況之浩大，簡直聞所未聞，超乎想象。

“因為魔神突然有一天棄了我們，離開了魔域，從那以後，數萬年不曾回來。直到三十多年前，君上忽然出現，昭顯神跡，興誅天宮，衆生才知道，魔神又回來了。”

兩個人沿著牆壁前行，穿過一道門，便進一座一眼看不到頭的巨大殿堂。

“看來這裏就是正殿了。”

焰殺放開蕭憐的手，周的芒立散，“無非是些壁畫，你若是喜歡看，就自己去看吧，我坐在這裏等你。”

“也好。”

兩個人共炎火，終究消耗地太多，蕭憐爽快地答應了。

看著焰殺在旁邊祭壇的臺階上坐下，便一個人走向四周的壁畫。

正殿的壁畫，與偏殿不同，講得，都是些魔神創世的傳說。

蕭憐因著曾親眼目睹九幽創世，也并不覺得有多驚駭。

只是，他創世之時，為何後始終都立著另一個人？

而且是一個描刻地極為糙簡單的人形，沒有樣貌，也沒有著服制，只能從高判斷，該是個男子。

蕭憐看畫的順序，是從神壇方向逆行，看的壁畫，時間順序也是反的，一直沿著牆向前走，直到那壁畫上，繪了一株古樹，古樹上，坐了兩個人，似是開懷暢飲，又似十分親。

愣愣地看了那兩個人許久，一不。

當年發生的事，仿佛如親經歷一般顯現。

“雲極，你穿紅真好看。來日我若為帝，必將天上的三太都賜給你。”

“雲極穿紅，只因那是君眼睛的。”

蕭憐腳下一個踉蹌，掉頭奔向大殿的另一頭，那一面牆壁上，靠近門口的這一邊，講得無非整個魔域在魔神的庇佑之下一片生機盎然，再往前，便是魔神沉睡在冰川之下。

蕭憐的腳步越來越快，再向前，那魔神痛苦地跪在地上，漫天大雪紛紛揚揚而下。

再向前，終于看到了！

一方刑臺上，那個形相貌都模糊不清的人，正承著雷刀千刀萬剮之苦卻神淡然自若。

剮神臺！

“剮神臺……！”

蕭憐莫名地腦海中冒出這個名字。

“雲極……！”

我會一直看著你，永遠不離開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令你雙眼澄明，無需後顧。

“君……！”

蕭憐砰地雙膝跪下，周的炎火黯然熄滅。

神殿重新陷了一片漆黑。

沒有一聲響。

焰殺也沒有一聲響。

接著，一陣炸裂般的，忽然從蕭憐的周迸開去，所有塵封的過往，如推倒了封印的大門一般，洶湧而來。

重新回到的，除了記憶，還有力量！

足以與方寸君比肩而立的力量！

那如驕一般的芒如羽翼般緩緩落下，最後在蕭憐的周，化作圓融溫熱的。

站起來，一襲紅袍，姿窈窕修長，已然已是的模樣。

“焰殺，走，我帶你出去。”

重拾本源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離開這個地方，去找勝楚算賬。

可祭壇下的臺階那邊，一片漆黑，本就沒有焰殺的回應。

“焰殺？”

快走了幾步，趕了過去。

焰殺已經頹然倒在臺階上，不知昏死過去多久了。

蕭憐擡手抓起他的手腕，“到底誰才是蠢貨！了這麽重的傷，居然撐到現在！”

將他抱在懷中，通的芒再起，溫熱如流水，浸潤焰殺已漸冰冷的子。

焰殺的指尖了，睜開眼，本該看到的是十來歲的小孩兒，可眼前卻是明豔如驕的人。

他悵然嘆息，重新閉了眼，“我該是做夢了啊。”

蕭憐砰地將他扔在地上，“做你的大頭夢！”

焰殺被摔得剛好脊梁撞在臺階上，著後背站起來，“你誰呀？那笨龍呢？”

“我……”，蕭憐剛要說我就是那只混蛋龍，忽然眼珠子一轉，“我是雲極，是這壁畫中的神，你口中說的那笨龍，已經被人救走了。”

“走了……”焰殺眼中劃過一抹失落，帶著恨意，“果然是走了。”

蕭憐一腳踏上石階，胳膊肘墊在膝頭，湊到他面前，“你恨？”

焰殺擡頭，“恨又如何，終歸得不到的。”

蕭憐見他這樣講，稍稍松了一口氣，“其實，你也不該這樣懊喪，你得不到，便懂了場失意的各種痛楚，可你若回頭，就可以看見，有多人因為得不到你，而徹夜輾轉難眠。”

“那又如何？”焰殺反問，“求而不得之痛，本就非各人所願。”

蕭憐跟他眼，“其實，你可以這樣，既然跟了翠花，就好好待，翠花高興了，混蛋也就高興，混蛋高興了，你也就高興了，對吧？你看，犧牲你一個，幸福一大家子，多好！”

將一通狗屁邏輯講的有模有樣，焰殺微微垂首，“若是真的能如此，倒也總算完滿。”

“就說是嘛！”

焰殺擡頭，“這麽簡單的道理，我居然都想不通，多謝指點！”

蕭憐了笑，你居然通了？我自己胡謅地我自己都不信。

焰殺笑道：“不過，我眼下還有一莊心願未了，你不如幫人幫到底。”

蕭憐玩得正起勁兒，“好啊，你說！”

焰殺定定地看著，幾分，幾分深沉道：“給我抱抱。”

蕭憐臉上的嬉皮笑臉立刻全沒了。

他原來已經認出了啊！

看著焰殺認真的眼睛，幾分不忍，卻猶豫不決。

焰殺道：“就這一次，今日之後，便是陌路。”

蕭憐子向前湊了湊，不吭聲，算是默許了。

焰殺張開雙臂，將珍而重之攏懷中，深深一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麗。”

蕭憐老老實實給他抱著，安他道：“焰殺，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可惜，終究，該是路人。

焰殺的下頜輕輕墊在的肩頭，張開眼，向後去，妖一笑，“謬贊。”

那大殿的黑暗之中，有漆黑的袍晃，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勝楚背著雙手，著臉，盯著祭壇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他有多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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