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點了點方才被隨手撂在小幾上的面,言簡意賅道:「戴上。」
王暘雖不認得,可今日華燈宴,總有曾見過的人。若是被看到,怕是不好解釋。
蕭窈反應過來,將那半張狐貍面扣在臉上,邊系系帶邊向崔循道:「那就勞煩『阿兄』送我下船了。」
崔循眼皮一跳。
在蕭窈再次喚他「阿兄」之時,生地打斷了:「莫要如此稱呼。」
「我只是想,做戲應當做全套才好。」蕭窈嘀咕了句。
雖不明白他為何這般介意這個稱呼,但下船之時,瞥見幾乎是被僕役抬到轎上的王暘,便顧不得計較這點反常。
蕭窈幸災樂禍:「他這樣,不會是出事了吧?」
崔循瞥了眼,不言不語。
船下等候的青禾見蕭窈終於面,也顧不得什麼儀態,連忙跑到面前,腳下還磕絆了下:「郎可還好?」
「不是都說了嗎?不必擔憂。」蕭窈扶了一把,偏過頭看向崔循,「那我便走啦。」
崔循垂了眼,吩咐候在一側的松風:「你走一趟,送赴約。」
因蕭窈帶著面,松風起初並沒意識到這是哪位,是聽了的聲音才反應過來的,大為震驚。
明明前幾日在學宮,自家公子仿佛已經放下。
怎麼轉眼間就又攪在一?
但震驚歸震驚,他並不敢置喙,只得諾諾應下。
到約定的地點時,畫舫停駐許久,蕭棠已經快坐不住,將要遣人去問的消息。
「阿姐可算是來了,」蕭棠由衷地鬆了口氣,「可是路上出什麼事耽擱了?」
蕭窈已然的飢腸轆轆,咬了口糕點咽下,才面不改地扯謊:「沒什麼要的。路上貪看熱鬧誤了時辰,你這般擔憂,是我不好。」
王暘的糾纏,說了只會令蕭棠擔憂後怕;至於崔循,說不明白,也沒必要講這些。
索一句帶過。
蕭棠不疑有他,笑道:「阿姐無礙就好。」
畫舫徐徐,水聲潺潺,兩岸燈火如繁星,有婉轉悠揚的蕭聲散在風中。
蕭窈起起伏伏的緒逐漸安定,酒飲得多了些,索裹著大氅仰面躺倒。腦子空空的,什麼都不想。
蕭棠也不再顧忌儀態,學著蕭窈的模樣,在側躺下。片刻後,忽而嘆了口氣:「阿父說,此番回去便要為我定親了。」
蕭窈一聽,便知道八醉了。
臉皮薄,若還清醒,必定無法這樣自若地提及自己的親事。
蕭窈側看向,笑問:「阿棠有喜歡的郎君嗎?」
蕭棠愣了好一會兒,搖搖頭:「他出寒微,阿父不會允準。」
蕭棠已是東王的兒中極疼的,若非如此,東王此番來建鄴,也不會允跟來。
但這種寬縱僅限於此。
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蕭窈並沒追問,只無聲嘆了口氣,抬手了的鬢髮。
「阿姐呢?」蕭棠小聲問道,「你有心儀之人嗎?」
蕭窈道:「沒有。」
蕭窈若有喜歡的人,必定藏不住。
因實在算不得是個矜持的郎,會時常找藉口去尋他,一來二去,怕是早就人盡皆知。
也不會藏。
待事傳到重帝耳中,便順理章要告訴他,自己已經挑好夫婿,不用他老人家費心了。
可並沒有這樣的人。
而的親事,也應當拿來換取些切實的利益才是。
-
王暘
好好地來赴自家的宴,最後卻這般狼狽地被抬回去,崔循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令松風送蕭窈離開後,便又遣了人去王家,向他那位姑母講明原委。
但崔循也清楚,這事並沒那麼容易翻篇。
第二日,最先遭殃的是崔夫人。
昨夜觀燈寒,晨起只覺不適,及至見了抹淚的小姑子,聽哭了幾句,就更覺頭昏腦漲。
「雲舒,你且先別著急著哭,將事說明白才好。琢玉若當真有什麼不是,待他回來,我自當訓斥他。」
含了片薄荷,勉強打起神,從崔雲舒的哭訴中理出些頭緒後,面驚訝:「當真如此?」
「千真萬確!」崔雲舒拈著手帕,按了按眼角,「阿暘縱有錯,到底是我的兒子,也是他的表弟,琢玉怎能為著個不知哪來的野丫頭這般罰他!」
「阿暘昨夜吐了一宿,醫師看過,說是膽都要吐出來了。」
「只怕命都去了半條,若是留下什麼病,今後要我怎麼辦……」
崔夫人著心口,吩咐道:「去請公子回來。」
實在不住這架勢,只安,未曾與崔雲舒爭辯,心中卻覺著古怪。
知道崔循心中未必喜歡這個表弟,但他無論何時總能將事做得周全,面子上的事從不出錯,以免落人口舌。
這樣吃力不討好的舉,實在不像他會做的。
僕役未曾去多久,便折返回話:「長公子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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