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窈著信,輕輕撣了下:「……不急。」
一直都很擅長踩著崔循的底線試探。就眼前這半頁信來看,他應當只是有些許急切,並沒到生氣的份上,再拖幾日也無妨。
退一步來說,分隔兩地,便是崔循當真為此不悅,也不能拿如何。
大不了就是回去之後被他冷著臉斥責幾句。就以往的經驗而論,只要著聲音認個錯、服個,應當也沒什麼……吧?
第060章
深秋時節, 蕭窈收到了來自盧氏的請帖,邀移步赴宴賞。
自到了建鄴後,隔三差五就要收到各家請帖, 林林總總, 無非是誰家長輩
壽宴、四季八節時令賞花, 又或是打著文會、雅集的名頭。
去得多了,漸漸也就麻木了。
盧氏是本地大族, 又與羨長公主匪淺, 這邀約自然不好推辭。只是前不久才從盧縣尉手中搶了人, 而今登門, 多有些微妙。
抬眼瞥見窗外修剪花枝的亭雲, 輕輕嘆了口氣。
與初見時相比, 亭雲的形容頗有起。
原本蒼白的面容多了幾分, 形看起來雖依舊瘦弱, 但不至於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整個人都添了些生機。
他本就出眾的樣貌更顯艷麗, 若非脖頸猶有結,倒真像是個絕郎。
喜是人之常。別院伺候的僕役們,哪怕是脾不那麼好相與的,見著亭雲時語氣都會好上幾分,不會將那些活、重活給他來做。
就連向來循規蹈矩的翠微, 雖認為他的出留在蕭窈邊多有不妥, 但見他這副羸弱的模樣實在可憐,也會將多餘的點心給他。
青禾昨夜還曾試探著問過, 「會不會將亭雲一併帶回建鄴?」
蕭窈對此其實無可無不可。只是一想到崔循的做派, 連隨手照拂管越溪都要吃醋,見著亭雲還不知會如何, 就覺著還是算了。
想得神,目在亭雲上多停留了會兒。
亭雲放了花剪,上前輕聲道:「公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曾說過,亭雲不必謹小慎微。但許是這些年經歷的緣故,他總是小心翼翼的,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討好,像是生怕惹不悅。
蕭窈問道:「你有什麼惦記的親眷嗎?」
亭雲怔了怔,片刻後搖頭道:「時隨家人南渡,途中遇劫匪,只小人僥倖活了下來。這些年孑然一,無親無故。」
蕭窈又嘆了口氣,瞥了眼一旁的請帖,斟酌道:「過兩日,我將去盧氏赴宴……」
聽到「盧氏」二字時,亭雲眼可見地張起來。形僵,向的目中更是多了些祈求的意味。
「別誤會,」蕭窈連忙擺了擺手,「我並沒準備將你給盧椿。」
未曾詳細問過亭雲的過往,但能將他得跳湖求死,必然遭許多折磨,以致於只是聽到旁人提及,就會有這樣大的反應。
蕭窈將聲音放得愈發低,解釋道:「盧椿應當不至於與我姑母過不去,屆時若是不問,想來也不會再打你的主意……」
亭雲鬆了口氣,還未來得及道謝,卻聽又道:「待我離開後,你便可以安心留在此。」
亭雲面無措。
他攥著袖口,有些難以置信:「是小人何做得不好,令公主不喜嗎?」
蕭窈:「……」
向來吃不吃,本就不大擅長回絕旁人,對上亭雲這種懇切哀求的模樣,一時間更是不知該怎麼應對。
總不能說,這是「防患於未然」,怕崔卿再蠻不講理地吃飛醋吧!
思來想去,只得暫且道:「你沒什麼不好……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好在亭雲是再知識趣不過的子,並不會如崔循那般不依不饒,一定要給出個承諾才行。
算是暫且敷衍過去。
隔日,蕭窈打起神裝扮一番,隨自家姑母赴宴。
前些時日的賞楓宴上,蕭窈已經見過盧家的眷們,與那位盧三娘子頗為投緣,這次赴宴還專程拿了從建鄴帶過來的新鮮式樣宮花送。
蕭斐笑道:「我就知道你會與阿茜投緣。子直爽,不書畫紅,閒暇時也總想著出門玩樂。」
「不止如此……」蕭窈咳了聲,「也不喜王瀅。」
這話說起來並不明正大,但賞楓宴上,兩人確實在背後議論了王瀅幾句。
盧茜講了自己昔年往建鄴去時,因不巧撞了衫、式樣,被向來眼高於頂的王瀅領頭奚落的舊事,氣呼呼道:「我那時不敢與相爭,只盼著哪天有人能治治,令再不能這樣神氣才好!」
說完,又忍笑道:「早前說公主潑了一臉酒,我便想,若有朝一日得以見面,必得敬你一杯。」
蕭窈曾因此事一度聲名狼藉,不曾料到還有人這般想,含笑飲了杯酒。又與聊起羨有何取樂,頗為投契。
而今才到盧家,盧茜就已經專程在等候了。
兩人年紀相仿,站在一談笑,像極了鮮活而艷的花朵。蕭斐便沒拘著蕭窈留在自己邊,領見過盧老夫人後,便放隨盧三娘子一道到園子裡賞花遊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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