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蕭窈這日並沒宮, 而是在宿衛軍營,看將士們練。
沈墉陪同在側,適時講著雙方所用陣法。
蕭窈早前做過功課, 對此有所了解, 但並沒班門弄斧, 只安安靜靜聽著。
於將士們而言,這就足夠了。
與那些明明一竅不通, 卻還要指手畫腳的士族子弟而言, 公主這樣的就很好。加之自接手後, 營中伙食都比先前多了些葷腥, 每旬對陣演練獲勝的一方還有額外賞賜, 便更好了。
起初重帝將宿衛軍到公主這個流之輩手上時, 他們暗暗有過質疑, 只是看在晏游的面上暫且按捺下來。如今打的道多了, 倒是真心實意認了這個新主。
六安行匆匆登上高臺時,蕭窈正偏過頭, 同沈墉商議將士們家眷探親之事。
餘瞥見他這模樣,頓了頓,向沈墉道:「此事容我再想想。」
六安在宮中這些年,雖不是那等老謀深算之輩,但也算是能藏得住事的人, 本不該這樣失態。
必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沈墉會意, 退避開。
六安躬上前,低聲回了疫病與陳恕之事。
蕭窈端坐著聽完, 起道:「回城。」
依著原本的打算, 準備看過軍中演練,再往學宮去一趟。只是出了這樣的變故, 旁的事不得都要往後放一放。
馬車進城後,自街駛過,徑直往皇宮去。
冬去春來天氣轉暖,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賣聲、談笑聲不絕於耳。蕭窈獨坐在馬車中,心卻如浸在隆冬的冰河之中,平素總是帶著笑意的眉眼不自覺皺起。
因擔憂重蹈覆轍,年前賑災之時,蕭窈特地吩咐了要多加防範災生疫病,各地辦得也還算妥當。原以為此事算是有驚無險度過,哪知如今開春,反倒泛濫開來。
此事實在棘手。
幾乎要將下生生咬破,也沒任何頭緒。
議事廳中的員亦是一籌莫展。因此事實在太過突然,不人尚沒從震驚中緩過神,被問及時,著頭皮答得七八糟,又或是游移不定,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蕭霽聽得頭疼,知再議下去也是浪費時間,便打發了他們,只留崔循說話。
而蕭窈匆匆趕到時,議事廳中只余崔循。
他坐於書案後,羽似的眼睫低垂著。
依舊是那幅八風不的模樣,平時看起來興許會顯得疏冷、不近人,但這種關頭,倒好似定海神針。
聽到的腳步聲,崔循抬眼看來,臉上浮現些許笑意:「不是還要去學宮嗎?」
蕭窈嘆了口氣:「我放心不下。」
在他側落座後,稍一猶豫,低聲道:「我想了一路,總覺著此事實在蹊蹺。」
疫病來得本就怪異,而好巧不巧,陳恕這個天師道主在這種關頭「死而復生」,又算什麼?
崔循聽出話中深意,頷首認同:「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於臣賊子而言,太平盛世是翻不出什麼波
瀾的。
如今蕭霽已是祭過宗廟、昭告天下的太子,名正言順。若是由著他平穩接手政務,地位穩固,將來再想改立新君難上加難。
所以必得將水攪渾,令他左支右絀,難以招架才行。
至於這其中會折損多命,又有多人家會因此支離破碎,幕後之人並不在意。
「是桓大將軍,還是江夏王?」蕭窈磨了磨牙,「我倒想問問桓氏,昔日大將軍上書言明陳恕溺亡,如今這個所謂的主,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桓大將軍遠在荊州,難以管轄。
縱是當真下旨責問,蕭窈也能猜到他的反應,無非是遞來一封請罪的摺子,不疼不。
但桓氏不得要給個代。
蕭窈自不會要他們的家命,只是宿衛軍中尚未配齊皮甲,一直琢磨著這筆銀錢該從何要,如今倒是找到來了。
為著濟貧事宜,蕭窈這些時日常同世家「打秋風」,知道如何恰到好地卡在那個界限。
令他們疼,卻又不至於為此翻臉。
一視同仁,就連崔、陸兩家都沒放過。
崔循應得乾淨利落,眼都沒眨一下。崔翁得知時噎了半刻,但早前已經發了話,總沒有出爾反爾地道理,便忍下來沒多說什麼。
陸公雖不大願,但見過崔循,問過外甥的意思後,還是應了下來。
「不必再這樣費心,打細算,」崔循輕握指尖,目和,可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慄,「你手中握著宿衛軍。自今日起,若誰悖逆你的心意,除去就是。」
不必瞻前顧後,也不必謹慎算計。
如果說先前還是約浮現的預,崔循這句,便坐實了蕭窈的揣測。
無需忌諱。
因為令士族都開始自顧不暇的局再次到來。
蕭窈料到終有一戰,卻沒有想到,在此之前就會牽連這樣多的無辜百姓。也知道這是一個契機,一個真正能夠削弱士族的契機,但無法為此到分毫喜悅。
回握崔循的手,定了定神,緩聲道:「這所謂的疫病來得古怪,未必就真是那麼回事,須得人仔細查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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