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和展懷遷異口同聲地問:“十年?”
攤主解釋給他們聽,說他當初按手印時,并不知道這里頭的貓膩,如今回想起來,剛出攤那幾天周遭的人都沖他一臉苦笑是為什麼。
原來十年若想走,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另找新的人來填補空缺,總之這條街上,要鋪滿攤子,哪怕一整晚都沒客人,也要亮著燈點,便是他的餛飩都融化在湯鍋里,爐子也不能熄火。
攤主就是被他的上一家哄騙來,可他如今去哪兒找下一家,只能繼續熬下去,撐滿十年。
七姜輕聲問相公:“這是當今定的規矩?”
展懷遷搖頭:“姜兒對不住,我實在不知道,明日就去打聽。”
這一晚,兩口子買下了攤主所有的餛飩,剛好夠觀瀾閣里上上下下明日吃早飯,張嬤嬤今夜睡得沉,他們來回都沒驚,等第二天再知道,生氣也來不及了。
七姜特地留了一碗,送來請母親嘗嘗,梁嬤嬤在一旁見大夫人吃得好,不說:“莫說奴婢了,便是司空府費了多心思請廚子,天上飛的、水里游的,什麼稀罕給您做什麼,偏是連筷子都不愿一下,可兒媳婦送來的,那夜市攤上也不知干凈不干凈,就吃得這麼香。”
大夫人問:“你是不是饞了?”
“是,奴婢饞了,這就去觀瀾閣看看,能不能討一碗湯喝。”梁嬤嬤笑著為夫人斟茶后,就先退下了。
七姜則接著方才的話繼續說,將昨晚遇見的事,都告訴了母親。
大夫人放下湯匙,說道:“這是先帝那會兒就定下的規矩,攤主沒告訴你們緣故嗎,為什麼整條街都要鋪滿攤子?”
七姜搖頭,將帕子遞給母親:“那人稀里糊涂的,我若是他,就不能信天下還有那麼好的事,能白給兩個月的本錢,不識字也得找識字的看看文書上寫什麼,怎麼能輕易把自己賣了。”
大夫人拭角后,說道:“你是不怕鬼神的孩子,娘就直說了,不然礙著你有孕,不該提這些神神鬼鬼的話。”
然而七姜那麼聰明,長眉輕輕一皺,腦袋里就生出了想法,滿臉不可思議地問:“您不會是想說,先帝下這命令,是怕二皇子的魂魄歸來,想吃什麼、用什麼,偏偏缺了那一口、了那一件?”
大夫人夸贊道:“我們家夫人,真真一點就通。”
七姜很生氣,怒道:“夜市雖熱鬧,我也逛,但不能來吧,大冷天困著他們,生意不好也拖著他們,不滿十年不能走,要走就得坑蒙拐騙找下一家,把百姓當什麼了?”
大夫人忙安孩子:“別氣著自己,這兩日才好些,一會兒又該吐了。”
第1章 太子妃的狠心
七姜努力冷靜下來,一手捂著小腹,葉郎中說胎兒尚未長,十分弱,而本就肝火旺盛,更要克制脾氣,切不可怒發憤,要以孩子為重。
大夫人溫和地說:“事一件件來做,想想你公爹,為國事奔忙半輩子,可不就是一件事一件事來做,急不得。”
七姜有些委屈,說道:“偏偏這樣的時候,我什麼也干不了,都說過了明年就好,可孩子生下來,難道我就不管他了,那怎麼呢。”
說著話,心里一慌張,忙抬頭解釋:“娘,我、我不是說您……”
大夫人笑道:“娘可沒這麼小氣,你能這麼想,才是我的福氣,總不見得婆婆不靠譜,兒媳婦也不靠譜。”
七姜直搖頭,著急地說:“娘,您也是最最好的人,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遇見您這樣的婆婆。”
大夫人摟過七姜,心疼小小年紀就經歷那麼多,自己也許算是個好婆婆,那還不是因為,有個如此可善良的兒媳。
此時玉頌來了,按時來陪二嫂嫂一同上課,七姜也不敢懶,要跟上這京城里的人和事,單單識字已經不夠用了。
轉眼,一上午過去,午后瑜初派人送來消息,京城府尹這回不敢再拖拉,明日就要升堂審甄家謀害長媳一案,但有件事想備著不時之需,便是能否請玉寫一封證詞,講述過去三年遭的折磨。
七姜不愿揭玉的傷疤,但母親鼓勵和玉商量,就把侄找來了。
剛好病愈的何世恒來向姑姑問候報平安,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何世恒主拉了玉的手,說道:“你若不愿意,就不必勉強,但若顧慮司空府,大可不必。那三年不是你不寫證詞就不存在的,既然本就存在的事,又有什麼可避諱的?”
玉便定了心,命下人準備筆墨,在大伯母這兒就將證詞寫完了。
那之后,談起昨日朝廷查封了所有清樓,而何世恒三年來常常流連于勾欄之地,雖然很是難為,他還是直面了自己的過去,至他不曾與子有任何之親,也并非都是買賣皮生意。
何世恒一本正經地說:“好些地方,不過是供自詡風流的文人墨客詩作對會知己,那些子也清高自,雖是末流,衙門在冊同為清樓,但大不一樣。要說姜兒的意思,我很是贊同,但不得不承認,這世道子本就艱難,們也算謀得一線生機,若一棒子全打死,們何以為生呢。”
七姜嘀咕道:“豈能一下就取締了花街柳巷,我便是皇帝也做不到,但這愿不能沒有,人總該盼著世道越來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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