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隨口說：“從小在田埂里邊干活邊看日落，大鴨蛋紅澄澄的墜下去，不稀……”

然而上說這句話，腦子里卻冒出與家鄉、田埂還有日落毫不相干的事，的眼前莫名其妙出現了那一次次徘徊在夢中的場景，更是應對了白天玉頌說的話，說懷逸告訴他，做皇帝當都不容易。

“嬤嬤，懷遷幾時回來？”

“說是日落就回來，應該快了，若有別的事，哥兒會派人知會。”

七姜放下碗，起道：“派人去前面打聽，若知道二公子的去，就找去傳話，說我急著見他，趕回家來。”

實則此刻，展懷遷正往家中趕，而隨著夜幕降臨，馬車里再也看不清什麼書信，他了眼睛，收好信函，隨手挑起了簾子。

車窗外，遠長街上的燈籠早已點亮，一輛輛板車正緩慢地朝那里移，推著車的老老，都是夜市里營生的攤主，他不想起了餛飩攤老板的難，好些人被困在這長明的夜里，想走走不了。

車轱轆似乎硌著路上的石塊，車廂猛然震，展懷遷扶著坐穩，腦海里卻冒出奇怪的念頭，他對哥哥說無法串起來，無法自洽的那些事，似乎有了解釋的方向。

一個激靈閃過，心中豁然開朗，他大聲吩咐車外：“走快些，我趕著回府。”

第572章 該不會是我吧？

回到太師府，迎接展懷遷的是一桌下酒菜，炸的鵪鶉河蝦腰果，鹵的鵝掌鴨信，炒的牛羊，還有烤得多的松茸。

七姜懷著娃娃不能飲酒，展懷遷面前是一盞上等的桂花釀，而則是煮沸放涼后，灑一把枸杞的醪糟湯。

“這是……”展懷遷心大好，下外張了幾眼，被七姜喂了一粒腰果，就趕忙去洗手換裳，清清爽爽地回來。

夫妻倆在炕桌上對坐，七姜眼下尚未顯懷，十分輕巧靈便，難得要這些吃的，張嬤嬤迅速就張羅起來，家里湊不到的食材，就立刻派人去買，怎麼也要讓夫人吃上這一口。

“我可給他們折騰得人仰馬翻，但就想和你喝一杯，有些話非得在酒桌上才說得出口。”七姜端起酒杯，雖然只有清甜的酒釀，但不妨礙想要和相公喝一杯的心，“懷遷，這些年，你辛苦了。”

展懷遷了杯，溫和地說：“過去是有些辛苦，自從你來到邊，我就不知道‘辛苦’二字了。”

七姜豪邁地笑著：“來，走一個。”

展懷遷飲下酒，腹中溫熱愜意，桂花香、酒香更是掃去了一整日的疲倦，他并不貪杯，而是正經起來說：“姜兒，我在回家的路上，想通一些事，急著要告訴你。”

七姜長長的睫輕輕一，明朗地笑起來：“該不會，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吧。”

還真就心有靈犀，自然這些日子煩惱的事翻來覆去這幾件，他們能一起想明白，也并不奇怪。

事還是要從邊境說起，展懷遷說服了太子后，太子在朝堂上諫言反對出戰，原本他個人的想法，就變了皇帝和儲君之間的矛盾。

這是貴妃最不愿意看到的景，自然要想法兒解決，而在戰與和上，站在了太子這一邊，既然無法勸說皇帝改變主意，就要滿足他心中所求。

那麼皇上所求，究竟是開疆拓土，還是別的什麼？

這要追溯到先帝在位時，追溯到當年二皇子的盛名與盛寵，那瘋瘋癲癲的晉王，當真有一位了不得的父親，他為國為民、友手足，仁慈而善良，可他死在了戰場上。

七姜每一回夢見皇帝，他都站在夜市長街的中央，吹著風展開臂膀，神悲壯地著遠方。

“這條夜市長街，是先帝對兒子的悼念，也是他在當今皇上上的枷鎖，那每一盞燈，都仿佛在告訴皇上，他知道誰是兇手。”七姜手里舉著啃了一半的鵝掌，眼底帶著怒意，“我猜皇上也知道，這徹夜長明的街燈，可能本不是迎接二皇子英魂的，而是要讓他夜里都不能安眠，日日夜夜不得安寧。”

展懷遷贊同每一個字，不自地斟酒又喝下一杯，七姜理順了這些事，他便來說之后的猜測。

父親和貴妃深夜相見，必定是商議皇帝或太子的事，那之后就變得神神叨叨，家中起火時，展懷遷就對七姜說過，不怕了什麼，只怕多了什麼。

照著這條線索推算，父親眼下突然離京，外祖父那頭淡淡的，而禮親王不知從皇上口中聽到了什麼話，自以為拿住了這一派的肋，自以為要替皇上清君側，越發肆無忌憚起來。

展懷遷說：“上清被他們抓了，雖是個意外，可他們一定不放過任何可以污蔑我和父親的機會，你信不信過幾天就該有傳言，說那一整條花街，都是太師府的產業。”

七姜點頭，還有心思玩笑：“這不何大公子從前流連勾欄瓦舍，不算什麼大事兒，也就是去逛逛姑父家的產業。”

展懷遷嗔道：“這話說不得，他如今可在乎自己的名聲，就怕配不上玉，我們別逗他。”

七姜給相公夾菜，說道：“若猜得不錯，指不定你還會被抓起來，然后父親在外頭杳無音訊，外祖父那兒也使不上勁，到時候不是太子或是貴妃就要來給我出主意。”

展懷遷不蹙眉，神愈發嚴肅，更低了聲音：“姜兒，你猜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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