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孽緣

細細碎碎說了一路話的明黛，迅速安靜下來，還想把手收回來。

拽了拽，沒拉。

便忍不住去瞪和暮。

只是比起生氣怒瞪，這眼神更像是嗔罷了。

和暮以眼神溫地安了，然後朝那小師傅說：

「帶到這裡就可以了。」

小師傅知道和暮與方丈相常來，接下來不需要特意帶路，鬆了口氣，立刻就跟火燒尾似的，逃也似的跑掉。

「小師傅不好意思了。」

明黛懊惱地唔了聲，恨不得時回溯。

和暮倒是一派泰然：

「還是年紀小，等見多了就會習慣。」

「歪理。」

明黛雖在哼哼，眼裡卻已經漫溢出笑。

對此沒有反駁的和暮，則手推開了那道虛掩著的門。

四四方方的寺廟庭院里，一棵巨大的菩提樹頂如華蓋、濃蔭匝地，樹葉隨著風而吹，簌簌作響，樹下盤坐在團上的老和尚慈眉善目，袖似流雲。

「和施主，許久未見，可好？」

老和尚見禮后，將視線投在明黛上，好奇打量著。

這份打量並不讓人厭惡抵，只因老方丈的眼神如稚子純樸，不摻雜質。

明黛肩膀微，眼底極快閃過一訝異。

前世見過這位老和尚。

那會兒雖拜了菩薩求助，但心也沒抱多大希。

從屋裡走到廊下，停步觀雨之際，正是面前這位老和尚緩步而來，在的旁停住，慢騰騰說了句：

『這場雨很快就要過去，介時便可撥雲見日。』

明黛附和點頭，天氣預報的確說是陣雨。

所以沒把那句話當回事，也當老和尚是寺里的尋常僧人，沒想太多，雨停后離開。

「這位便是飛雲寺的方丈大師。」

和暮順勢在耳邊低聲介紹。

明黛恍然，覺得正該如此。

這飛雲寺靈驗之名，一是來自廟裡菩薩，二來便是因為面前這位方丈大師了。

聽說他是當前佛家的泰山北斗，不過年齡大了，已經居多年，鮮會見外人。

今天能見到他，多半是跟和暮有關係。

那前世，明黛為什麼會隨隨便便見他呢？

現在仔細回想，當初的遇見以及那句話，應該不是偶然。

……一時間，明黛看面前大師，越發覺得他高深莫測。

甚至連形象都與數年後見到的重合，歲月彷彿在他上不留痕跡。

但是方丈大師卻並非重活了一世的人，他並不知道多年後會和明黛相遇，贈與一句讖言的事，眼下的他是首次和明黛見面。

對著明黛面容端詳片刻，最後含笑而道：

「天作之合。」

和暮垂眸而笑，明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方丈大師見狀稀奇：「何時和施主會在意起這些話了？」

和暮泰然地牽著明黛走過去：「信則有，不信則無。」

他的意思更像是反過來——好的就信，壞的不信。

嗯，非常的靈活彈。

方丈大師莞爾：「果然是你。」

倒是沒有生氣，反而熱邀請明黛和暮落座在團上，隨後又送上熱茶。

「山間野茶，口糙，不要嫌棄。」

被方丈大師笑瞇瞇看著，明黛才知道這句話是對說的。

明黛寵若驚地捧起茶杯：「哪裡，味道很好。」

方丈大師頓時如同孩子般笑得純粹。

「看施主眉間掛愁，或許是有什麼煩惱？」

明黛低嘆，大師一如既往的敏銳。

但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更不知道該怎麼當著和暮的面提起。

重生這檔子事兒，實在是不好宣之於口。

大師看出的言又止，當即善意道：

「有些話不必說，施主心裡清楚便好。」

明黛稍稍鬆氣：「那我該怎麼辦？」

有茫然，也有困，和憂慮。

這段時間難得的安靜，讓彷彿徹底遠離了前世的那些人和事。

可是昨天下午，沈清和助理的一通電話，如魂不散地提醒著——有些孽緣，不是能夠輕易斬斷的。

明黛煩躁、不解，更是有點進退兩難。

方丈大師不愧是高僧，深深看了明黛一眼：

「既然是孽緣，那就要親手斬斷才好。」

明黛一驚，險些以為是把心裡煩擾的那些話說出口了。

好在看和暮安靜的反應，這只是的錯覺。

便是方丈大師太厲害，一眼能看穿在想什麼。

方丈大師繼續道：「解鈴還須繫鈴人，這句話是至理名言。正如那攪麻的線，只有親手斬斷，才能徹底解開。」

明黛若有所思，喃喃道：「所以我還不算徹底斬斷嗎？」

方丈大師微笑：「執念哪有能輕易斬斷的。」

明黛嘆息：「我明白了，多謝大師開導。」

方丈大師暢懷大笑：「這算什麼開導，不過是幾句閑話。我知道二位今日來是借道的，茶喝過了，自請隨意。」

「借道？」明黛似懂非懂。

隨後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竹泉山既以竹泉為名，那十里竹海和山頂月泉，便是他們最有名的景點。

就在這飛雲寺的背後，另有一條步道往竹泉山裡去，可以避開遊人最多的地方，繞到人煙稀的背面，以更好角度欣賞這竹海和月泉。

這也算是飛雲寺僧人們的一點小小福利，誰讓竹泉山在作為度假勝地開發前，飛雲寺就已經在這裡足有上百年時呢？

所以人家飛雲寺僧人才是真正的原住民，那就沒有為遊客驅趕原住民的道理。

和暮帶明黛來飛雲寺閑逛是順便，從飛雲寺借道往山裡去才是真正目的。

不過，這些話在來之前，和暮就已經提前打電話和方丈通過，說不上失禮。

反倒是明黛來這裡，得了方丈大師的一番開導，便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明黛和暮都沒急著走。

留下來，陪方丈大師喝了會兒茶，又說了會兒話，眼看時間過去了快半小時，他們才起道別。

方丈大師：「逛完回來，可以嘗嘗寺里的素齋。」

和暮：「當然。」

隨後領著明黛從院后小門進去，一路散步前行。

走著走著，明黛忽的來了句：

「這算不算逃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