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聿辭回頭，看見沈夢婕進來，眉心幾不可聞地蹙了下，誰讓來的？

“爺爺，今天是您八十壽辰，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謝聿辭站在老爺子邊，沈夢婕乖巧地說祝福的話。

老爺子視線在沈夢婕臉上轉個圈，見說完話就眼眸微亮地看著謝聿辭，冷哼一聲：“聽一天了都是些這些老套的祝詞，沒一點新意，聽都聽膩了。”

沈夢婕或許沒想到老爺子說話這麼不客氣，愣了兩秒，面上有些掛不住：“……是我才疏學淺了，知道的詞匯不多，爺爺，您別見怪。”

老爺子皺起眉：“你我什麼？爺爺？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我孫的，我孫只有曦曦和笙笙。”

謝聿辭更正他：“笙笙是您孫媳婦，不是孫。”

老爺子呵呵兩聲。

沈夢婕有些尷尬，不知道是老爺子生說話這麼不留面還是不喜歡，想了想，應該是前者。

畢竟和老爺子沒有集，不至于初次見面就這麼不客氣。

聽說老爺子兩年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經歷過生死的人，或許脾氣就是古怪些，可以理解。

想到這，重新揚起笑臉：“爺爺，您別誤會，我沒有攀親戚的意思，我是作為后輩尊稱您一聲，我倒是很想當您孫，但我沒那麼好的福氣。”

“知道自己沒福氣就好，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

沈夢婕又是一陣心梗，安自己說老爺子古怪，但這麼古怪，還是……

不起眼的角落，程笙纖細的形被大壽桃擋住，杏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那邊的人。

聽不清說了什麼，只見沈夢婕臉一會兒紅一會兒青的，彩得跟調盤似的。

“嘖嘖，白蓮花來了啊。”

旁邊不知何時站了人，程笙轉頭看寧云瑤，問：“你認識沈夢婕？”

“怎麼不認識。”

寧云瑤在桌上拿了顆糖吃：“那個姓沈的在父親去世后那段時間，三天兩頭往謝家跑，看到黛姨就哭，說什麼是沒有爸爸的人了，哭得那一個梨花帶雨，害得黛姨也跟著哭。”

“那哭功你是沒看見，力深厚，一般人可哭不到那個程度。”

這些話從寧云瑤里出來著實稀奇，程笙饒有興致地看著。

“你那什麼眼神，”寧云瑤把糖咬碎了說，“我是死綠茶，但可是真白蓮，我倆加一起都不一定玩得過。”

程笙噗嗤樂出聲：“你是看我無聊過來逗我開心的吧。”

寧云瑤：“誰逗你了。還笑，沈白蓮都上門了，下一步就是搶你老公把你掃地出門，看你那時候還笑不笑得出來。”

程笙收斂笑意，說：“沒關系，反正我也不稀罕。”

男人不自，就像爛白菜。

搶得走的菜，有什麼好稀罕的。

寧云瑤瞪大眼：“我都跟你分報了，你還在我面前裝。你別端著了，現在過去啊，你是正牌謝太太，這時候就是給沈白蓮下馬威的時候。”

是正牌謝太太，但馬上不是了。

何況，謝聿辭又不是什麼寶貝疙瘩，犯得著為了他起麼。

“謝謝你的報，但我真的不想去，你興趣的話你上，我在神上支持你。”程笙握拳幫鼓勁，“加油！看好你哦！”

寧云瑤：“……”

本來還想攛掇程笙去打白蓮，到時候鷸蚌相爭，這個漁人就算不得利也能看看好戲，沒想到程笙不吃這一套，坐那氣定神閑地嗑瓜子，完全沒有要過去的意思。

寧云瑤氣得跺跺腳走了。

那邊，熊黛看到沈夢婕來了，走過去打招呼：“小婕，你母親怎麼樣？好些了嗎？”

“好多了。今天想來的，但醫生說不宜出院，就讓我來了。”沈夢婕回道。

老爺子沒什麼表地說：“你母親都住院了，你還在外頭瞎蹦跶什麼，早點回醫院照顧病人吧。”

“爸。”熊黛不知道老爺子為什麼語氣邦邦的，提醒他，“是沈偉的兒，沈偉，就是小時候救聿辭的人，您忘了？”

老爺子哦了聲，語氣沒好多：“沒忘，你這不隔段時間就念嘛，想忘都難。”

熊黛奇怪看眼老爺子，今天大壽，這麼好的日子，誰來不是笑容滿面和氣融融的，這會兒怎麼了，開口就是刺。

老爺子活到這把年紀了，不知道哪天眼睛一閉不睜人就沒了，他才不管什麼和氣不和氣，反正看不慣的人他就刺。

老爺子又說：“救過聿辭沒錯，但也沒必要總拿出來說，笙笙的爺爺還救過我呢，謝家許出去那麼多好，笙笙爺爺可是一樣都沒要。人啊，有時候就是不能比，一比嘛……”

高低立見。

同樣是救人，程家什麼都沒要，沈家卻是照單全收，從工作到經濟，再到沈夢婕的教育，謝家出了不力。

雖說沈家救了人，拿這些是福報應得的，但拿了，這事就算了結了。

既然了結，便沒必要再拿出來說，不然惹人反。

老爺子說話不留面，沈夢婕面上表幾乎維持不住，熊黛怕場面尷尬得收不回來，說幾句場面話，拉著沈夢婕去另一邊了。

人一走，老爺子問謝聿辭：“你和那姓沈的什麼關系？”

謝聿辭向角落方向，程笙跟只小倉鼠似的，坐在那磕了瓜子吃壽桃，吃了壽桃挑糖果，一刻沒停。

“沒什麼關系。”他說。

老爺子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了躲在壽桃后面撕糖果包裝的人，眸下去，語氣卻還是冷的：“沒什麼關系，呵，沒關系會跑來壽宴？”

“您剛才不是聽到了，是媽來的，我都不知道會來。”

老爺子又問：“笙笙認識？”

“不算認識，笙笙只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謝聿辭說完覺得老爺子看他的眼神有點古怪，如果用扇形圖來統計的話，大概就是，三分譏笑，三分冷意，外加四分罵他活該。

“老爺子，您到底想說什麼？”

老爺子譏諷道：“以后出去別說你是我孫子，這麼蠢的孫子，說出去我丟人。”

謝聿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