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大師不由得笑了：“即是空空即是？這箴言的確不假，但是施主現在說出來，是為著什麼呢？”

云斐落下一子：“我是想告訴大師，我守不了這清規戒律，明知箴言不假，卻也落網，不可自拔。”

輕塵大師沒有立即言語，只是默默地落下一子。

他問：“莫非施主已經因為紅，失了大權在握的心？”

云斐捻著棋子沒有落下，他意味深長地看向輕塵大師：“您指的是在下的命格？”

說完，他把棋子輕輕落下。

輕塵大師點頭：“不然，施主認為貧僧在說什麼呢？”

云斐含笑：“天命所歸，那樣的天命不要也罷。我半殺伐，早已厭倦了雨腥風，只求安逸清凈，了卻一生。”

輕塵大師若有所指：“上天賦予施主這樣一個命格，自有它的道理，難道施主不想承了這天命？”

云斐不再落子，他抱著手看向輕塵大師：“大師有話要與在下說麼？”

輕塵大師道：“北齊乃異族，自古以來與大秦對峙日久，如今北齊群龍無首，倘若施主承繼大統，宣揚秦文化，必定對將來北齊與大秦的流融合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云斐默然片刻，隨即便是一聲嘆息：“在下的母親是秦人，所以在下眷母親的故土，可以在這片土地上安之若素。”

“倘若在下為北齊皇帝，在下也可施政于民，與大秦互通有無，流融合。”

“但是大師想過沒有？在下已經三十有幾，歷朝歷代皇帝難得高壽，倘若不出意外，在下還有十數年可活。”

“這十數年時間，在下又能做多呢？在下的子孫生于北齊，長于北齊，他們會與在下一般，熱著中原土地麼？”

“倘若在下故去，大秦不能立即與北齊融合，而北齊又習到了大秦的文化。”

“一旦北齊取其華，去其糟粕，那麼北齊就會日益壯大，將來大秦想要統一北齊，可就更加難了。”

輕塵大師問：“那麼施主的意思是？”

云斐淡聲開口：“天下興亡，與在下無關。百姓死活，在下無法承擔。”

“正如在下適才所說，在下勞苦半生，不愿再卷權利傾軋，只想與心之人平靜度日。”

“靜秋不會喜歡北齊的風沙苦寒，而我的蘭花兒如今在大秦，在下實在沒有回到北齊的理由。”

輕塵大師嘆息一聲：“一切皆是定數。”

云斐疑：“大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輕塵大師賣了個關子：“天機不可泄。”

云斐搖搖頭：“大師不愿說，那便不說吧。”

輕塵大師笑道：“所謂命格，不是一不變。施主有真龍之運，天命所歸。但施主若是不愿意承了這天命，天命也不會強求。”

“既然施主安于現狀，那便盡閑暇即可。等歲月流逝，施主上的真龍之運，自會流向他人。屆時會有人替施主承下這份天命。”

云斐似笑非笑：“看來，那人是誰，大師心里已經有數了。”

輕塵大師哈哈大笑：“天機不可泄，施主，下棋，下棋。”

云斐不語。

他大概知道，將來會扛起他撂下的擔子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