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清回，逆著，孟錦繡小跑而來。

是在工坊陪著三嫂學陶藝時，半路被他來，上穿的是咖的布子，淡妝，梳低馬尾，跑得急，臉帶上了紅潤，不知是剛看過了孟錦云嚇人的模樣，還是怎樣。

沈延清突然發現，這個常年瑟在他邊的人，其實并不比孟錦云差到哪里去，頗有姿。

孟錦繡看他臉不善，慢慢頓住腳，隔著幾級臺階，怯怯看著他。

“延清，我，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沈延清罕見的溫聲：“沒有，找我什麼事？”

“孟，孟叔叔想要和你單獨談談。”

沈延清點了頭：“我這就上去。”

孟錦繡更怯了，見他上來，趕讓開，沈延清原本是要拉，無巧不巧被躲開。

沈延清剛提起的興致被掃了興，不高興道：“怕什麼！”

“沒有怕！”孟錦繡趕忙挽上沈延清，“我是……被錦云姐嚇到了。”

提起孟錦云，沈延清也不免唏噓。

“錦云這是死不能死活也沒法活，孟夫人你也知道，疼兒都在上，現在兒廢了，的母能維持多久不好說了，陳曉玉夠絕，也不知道訌什麼了，有這能力怎麼不對著謝時暖使。”

孟夫人，孟錦繡非常了解，和孟剛是聯姻，有名分沒，這輩子最重要的就是豪門的面，孩子也好，丈夫也罷，方方面面都是面的一環。

你爭氣，春風拂面，你不爭氣，立刻拋棄。

某種意義上，孟錦繡想，是功版的孟錦云。

至于謝時暖……

“延清……大嫂真的跟牧野……”

已經低了聲音，沈延清還是瞥了一眼：“這種場合不要說。”

孟剛發視頻過來時，也在場，自然看到了。

沈延清沉著臉走進電梯，電梯門關，他才道：“真的假的重要嗎？”

“如果是真的……那他們不就是……私奔了？”

孟錦繡的話里帶著點驚嘆的意思，沈延清嗤笑：“謝時暖就算想私奔，沈牧野也奔不起來，我這個五弟，野心大得很，他大好男兒，清清白白的人不要，要大哥要過的老人，你真當他腦上頭？”

孟錦繡不說話了，到了地方，沈延清徑自去找孟剛，不想進房聽孟夫人哀嚎，兜兜轉轉又轉回了ICU門口。

過了探視時間，不是直系親屬，進是進不去的。

就站在外面，隔著重重阻隔著孟錦云的方向。

慢慢地，出一抹笑，一抹不帶任何遮掩的，極其快活的笑。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

那個毀了自己一生的人猝不及防的，轟然倒塌了。

倒得徹底，倒的難看。

沒對沈延清說實話。

不可能被孟錦云的樣子嚇到。

事實上，還是強烈要求醫生讓探視孟錦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孟錦云那張繃帶包裹的殘軀，廢了好大力氣才沒笑出聲。

活該！報應！這就老天開眼！

孟錦繡的呼吸急促起來，往事歷歷在目，涌上心頭，夾雜著新仇舊恨。

想起那天相親，提前十分鐘到了地方，不想，沈牧野早已到達，不等坐下，他先招呼。

“孟小姐，長話短說，我本不想相親，但家里著沒辦法，所以，咱們一面是個意思，回去你就說我頭大耳猥瑣油膩，我回去也有我的應對方式，反正肯定不說你壞話，怎麼樣？”

孟錦繡被他一通話堵住，好一會兒才結道：“可你一點都不頭大耳啊。”

沈牧野不耐煩了。

“借口，這是借口，不會還要我教你吧。”

孟錦繡低下頭，哦了一聲。

“我知道了，沈公子。”

等了一會兒，沈公子沒回話，只得抬眸，卻見沈公子看著出神。

“沈公子？”

沈牧野回過神，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你和我一個朋友有點像，擅長低頭。”他說著，驟然笑起，云銷雨霽似的，“聽說孟小姐正在考話劇團，我覺得以你的條件，一定能功。”

“……謝謝。”

“功后就別待在孟家了，那里不適合你。”

“……”

孟錦繡沒回話，沈牧野也沒再多說，兩人好聚好散。

回去后，沒說他頭大耳，只說兩人沒怎麼聊對方看不上自己，勉強逃過孟錦云的盤查，但很快，消息傳來。

沈牧野回去后竟是對高度評價，沈夫人因此便和孟夫人商量，去沈家玩。

此后一個月，出沈家三次，見了沈牧野兩次，兩次都很匆匆，他對不殷勤但算得上禮貌。

不想，這在沈夫人眼里竟代表著有希，對問長問短，表達關心，是以，回到孟家，孟夫人的態度也客氣了。

一直以來有關沈牧野的傳聞很多，大都比較負面，但孟錦繡知道沈牧野是個好男人。

見過很多男人，不論是親朋還是的那些追求者，他們沒有一個會在第一面就祝事業功，勸離苦海。

準確的，中了的真心。

那是夢幻的一個月，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其實沒指過真的嫁給沈牧野，畢竟那是孟錦云的終極目標，又是個不服管的刺頭，并不太搭理，但第一次，孟錦云得不到的，大家都認為可以得到，這種覺很好。

可惜，一個月后，夢到頭了。

起先是孟夫人讓陪去外省參加宴會，然后就是喝酒與休息。

醒來時，是酸的肢和陌生的男人。

孟錦云帶頭領著一幫小姐妹闖進來捉，那張佯裝驚詫的臉至今只要一想起，孟錦繡就惡心得發抖。

一個輕飄飄的拙劣手段就毀了的一生，錯失了話劇院最后的選拔，沒有功。

無人替撐腰，更無人為申冤。

苦海陷地更深了。

婚禮前一晚，孟錦云來嘲笑，告訴，這一輩子都只能給提鞋，連丈夫都是不要的狗，休想翻，更不配肖想的男人。

孟錦繡就是在那一晚認命了。

是的，不配。

只配做個麻木的貴婦，每日麻將聊聊八卦，混跡在各種下午茶和容院里，和妯娌斗，看丈夫臉，給婆婆當牛馬，為家族奉獻子宮。

只是極其偶爾的時候，在家宴上看到沈牧野，會到心痛。

一種與幸福而過的痛。

大約是足夠關注，所以，比沈家所有人都更早發現端倪。

沈牧野格外在意謝時暖。

同坐一桌時，他的眼神總會似有若無飄去謝時暖的方向。

很多時候，謝時暖都在裝明人，但只要有機會，沈牧野就要招惹，怪氣也好，刻意針對也罷，看窘迫，他就暢快。

初時，孟錦繡覺得那是沈牧野記恨謝時暖害死了沈敘白。

所以，也跟著針對，企圖討好。

不想，馬屁拍到了馬蹄上。

謝時暖承認了劉斯年是男友那天，沈牧野慢一步找到了。

那是婚后，第一次與他私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