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母親略微浮腫，可眉梢眼角都是喜悅與溫。

靠在床上，穿著件白睡，懷中抱著個胖乎乎的嬰兒，對著鏡頭微笑，臉頰著嬰兒。

那個嬰兒是他自己！

陸啟霆從未在家中見過自己嬰兒時期的照片，甚至蘇韻極帶他拍照。

他年時代所有的照片都源于逢年過節時的家族合影，還有學校活時的照片。

那時蘇韻表面對他寵，實則連與他合影都不肯……

陸啟霆輕輕著照片里的自己，母親對著鏡頭微笑，可懷中的自己卻睜眼看著母親，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這個生養了自己的人！

心底有什麼東西在瘋狂涌，讓陸啟霆的心里一陣陣喜悅，又一陣陣悲涼。

他為自己之前的猶豫到愧疚。

甚至，他用最齷齪的思想來勾勒過母親的人生，他以為是那種為了錢財利益委有錢人的風月子。

可現在，當看到木箱里與母親有關的品時，那一段被埋沒的人生，終于清晰浮現在陸啟霆的面前。

母親比他想象中更好，更偉大。

即使的人生短暫，卻也用盡全力過的孩子！

思及至此，陸啟霆干涸的心像是被泉水滋潤，到最后，他的眼眶不覺涌滿了淚。

他不是沒有人的孩子，他也曾在母親懷中過的力量！

劉從傾沒有等到陸啟霆，先行離開了。

裴胭知道陸啟霆在寺廟里翻看母親留下的，所以也沒有打電話驚擾。

回到休息室里，壯壯還在睡，口水從角流下來，打的枕頭。

生活恬淡平靜到讓裴胭幾乎落淚，甚至私心盼時在這一刻停留。

可很快，護工的電話打破了裴胭的夢。

“裴小姐，你快些過來吧，你姑姑忽然鬧得厲害，我實在攔不住！”

掛了電話，裴胭飛快趕到病房里。

只見裴溪已經下了床，甚至將手背上的輸針拔掉，正穿著鞋要往外走。

護工阻攔勸解，然而裴溪卻像是下定了決心，說什麼都不肯停下。

“小，你來得正好！”

看到裴胭走進來，裴溪大聲說道：“你快讓們走開，我要出院一趟，我要去見薛荔！”

走上前看著自己的侄，質問道：“你是不是沒有告訴薛荔我回來的事？否則怎麼可能不來見我？”

“姑姑！”

裴胭站在門口不肯讓步。

“你先好好養病，行嗎？”

翕著，不知該如何解釋薛荔的事。

薛荔阿姨不會來探了，永遠的，睡著了。

“不行！”

裴溪發了脾氣，掙開裴胭的手大聲說道：“我死不了，我現在就要見薛荔，見不到，我就不治病！”

常年的神抑讓裴溪的格有些乖戾。

前一刻還可能消沉悲觀，下一刻就可能暴躁。

裴溪掙扎著，推搡著，嚷嚷著要離開醫院去薛荔家找自己最好的朋友。

們曾經同姐妹，便是冒發燒，對方都會第一時間趕來探照顧，不管何時需要，都會陪在對方邊。

可現在，薛荔非但沒有來見，甚至連一個電話也沒有。

那個人到底在搞什麼？

裴胭本攔不住，甚至好幾次差點被裴溪推倒在地。

終于，當裴溪沖破護工的阻攔準備開門出去時，裴胭終于在背后大聲開口。

“你見不到了！永遠也見不到了！”

裴溪的腳步一頓。

的手還扶在門把手上，回頭看著自己的侄，眼睛里滿是迷茫惶恐。

“你……你說什麼？我為什麼見不到了？怎麼，生我的氣了？”

裴胭微微閉上了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

再睜開眼睛時，的神堅定。

“薛荔阿姨已經死了！”

看著小姑姑那瞬變的表，裴胭有些于心不忍，可還是咬著牙，再次重復了這慘痛卻無法回避的事實。

“薛荔阿姨死了，為了救你，為了給你報仇，為了讓我與壯壯未來不威脅，……親手殺死了陸寬明！”

“之后，也……”

裴溪在笑，像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聽到的。

“小，你胡說什麼呢？薛荔曾經說過，這個人最怕死了，哪怕一輩子做乞丐討飯，也得咬著牙活到老！”

“世上誰都可能做傻事，唯獨薛荔不會，活得比任何人都清醒！”

年的時候，裴溪是浪漫主義者，薛荔則是現實主義者。

裴溪嚷嚷著“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的短暫絢爛人生，薛荔則將“茍且生”這四個字寫在了宿舍墻上。

真的很珍惜生命，不是會輕易做傻事的人！

“姑姑，你別欺騙自己了！”

裴胭走到裴溪面前，將的手指一從門把手掰開。

“昨晚你的夢……其實你心里是有預的，對不對？”

看著裴溪一點點呆滯的眼睛，裴胭狠著心讓自己把那些最傷最痛苦的話都說出來，一點點擊碎裴溪心底最后的幻想。

“薛荔阿姨已經來過了，沒有食言，來探你，即使自己已經死了，可靈魂還是在第一時間趕來與你團聚！”

“你見過了，見過了的靈魂，在夢里！”

下一刻，裴溪抬手狠狠在了裴胭臉上。

“放屁！你胡說什麼！薛荔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能詛咒死呢？”

裴溪嘶吼道：“夢都是假的，夢都是反的，夢里的薛荔死了，那現實中的薛荔就還活著，你別想騙我！”

挨了一耳，裴胭反而更加清醒了。

以強的姿態拉著裴溪，是將拽到了床前坐下。

“不管你愿不愿意面對，都要接薛荔阿姨死亡的現實，死了，就在太平間的冷柜里，早已被凍了冰塊！”

“你就是鬧翻了天，也不會再活過來了！”

裴溪盯著裴胭的眼睛，翕著，想要抬手再裴胭一個耳，想要讓閉，不許詛咒薛荔。

可那耳最終沒落在裴胭臉上。

那舉在半空的手一直保持僵的姿勢，到最后，與眼淚一起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