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釀被撞在牆上，顧不得疼，怒氣騰騰沖去廚房，拎起廚案上的菜刀，又沖了回去。

來人已經越窗逃了出去，只留一個倉皇的背影。

甜釀就拎著那把菜刀，守在窗前。

是村裏喝醉的閑漢。

這一次是醉酒閑漢，下一次可能就是詐暴徒。

沒有依靠的，就是群裏的，任誰都能啃上一口。

不管于什麽境地，人總要依附男人，以各種理由。

除了這條路，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小玉和小雲回來，也是大吃一驚，點了燈，看見甜釀額頭角都磕青了，手上也燙了一圈燎泡。

鄰裏來看過，也幫忙修固那扇窗子，惋惜道：“你一個子，要拿什麽安立命啊？心懷不軌的人太多了。”

曲夫人也來探：“不若你搬到我的莊子裏來，和我作伴，不必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一應東西應有盡有，住得也舒心。”

也嘆：“這個世道，對子是艱難了些，但也不是沒有法子，姐妹之間相互扶持，也能過得下去。”

甜釀有些遲疑。

年底下，趙安人帶著窈兒從大同府回來，不日即到江都。

對于自己和窈兒的婚事，張圓終于點頭了。

泰半是因為張夫人，這兩年張夫人為張優和張圓勞心碎，眼見衰老許多，也是杜若在旁相勸，讓張圓醒悟過來，他和甜妹妹之間，早已是昨日黃花，再無可能。

因著況學和張圓的中舉，張、況兩家關系又重新拉近了許多。

張夫人五十壽辰，設宴待客，也邀了況夫人一家。

苗兒留在家中照顧寧寧，薛雪珠其實不熱鬧，也索留了下來，況夫人只得帶著兩個兒子和巧兒一道去。

眷們都在院說笑，男客都在外頭，張圓和況學兩人是焦點，男人們起哄，要喝狀元酒，張優和況苑兩兄長都替自己弟弟頂著。

張優眼裏向來沒有況苑，不過是個修園子的人，如今況學雖然也登了乙榜，到底不如張圓，和況苑拼酒時，莫名覺得況苑針對著自己。

兩人都灌了不，最後都有些醉意，一道送到後房去歇息。

況苑見張優喝得半醉，裏嘟嘟囔囔，大聲喚下人來，被人攙扶著，要回後院去歇息。

況苑也幫著小廝扶住他，見張優跌跌撞撞遠去。

張家的園子是況苑帶人修繕的，各布局爛于心，見張優去的方向，是院杜若房中。

他和杜若有好一陣沒見過面，卻是不知這分居已久，鬧到和離的夫妻兩人，如今怎麽又湊到了一起？

況苑面沉靜，眼裏也是黑沉沉的，默默守在一。

有姿妙曼的子過來，他將來人一拉，拉到自己懷中來。

杜若嚇了一跳，聞到濃郁酒氣，再一擡頭，見眼前人雙目通紅，直勾勾盯著，捶他的肩：“你瘋了，在這地方攔我？”

“我就知道你要從這裏過。”他低頭去啃，就要撈杜若的。

“況苑！這兒不行！馬上就有人來，前頭還等著我回去。”

“那換個地方。”他角帶著笑，“過幾天我家請客，你想個法子來。”

他往上重重一抵，酒氣熏然：“你不來，我就來你家喊人。”

杜若咬著推搡他：“快走。”

等家裏的客散盡，杜若也累得腰酸背痛，回了臥房。

床張優酣然大睡，一個貌婢跪在腳踏上，替他肩。

這是杜若新買的婢，也不讓端茶倒水的跑，只放在自己房，專做些鋪床疊被的細活，這婢生得妖嬈貌，也有些手段，沒多久就勾搭上了張優，張優嘗了甜頭，看杜若的意思也是默許，所以隔三差五，也回院歇息，專為和那婢一晌歡。

杜若看他兩人，并不，在外坐了片刻。

家裏人見張優回房中，都以為和張優重修舊好，其實兩人心裏都明白。

想在兩人和離前，給自己一個孩子。

避子湯很久之前已經斷了。

隔幾日，況家宴請張家。

苗兒的兒寧寧已經能爬會坐，正是好玩的時候，況夫人在主屋地上鋪了地毯，一群婦人圍著孩子，“寧寧……寧寧來……”逗玩耍。

張家算是貴客，杜若薛雪珠招待，兩人這會都笑意盈盈看著苗兒哄孩子。

杜若眼看薛嫂子，裳素淨，笑容清淡，好似微風一樣，不急不躁。杜若見，常能想起況苑那句“是案上菩薩”，真覺得的笑容有些像拈花而笑的菩薩。

況苑截然不同，況苑是的，壯蓬的，囂張深沉的眼神，淋漓的大汗，被他捆在懷裏時，杜若覺得他像一團火，把自己也燒起來。

興許是到杜若默默打量的目，薛雪珠朝著杜若微微點頭。

杜若低頭喝茶。

坐了一會，寧寧要睡，有況家婢來尋杜若，說是去前頭招待，這婢帶著杜若走了一圈，送到了況苑的書屋裏。

屋子不大，第一次見，堆著高高低低的園藝書籍，墨鬥工，兩人就在那張描圖的桌上胡天胡地。

真的是鬧得有些厲害，厚重的桌板都在吱呀作響，杜若不住：“你瘋了，把我往死裏折騰？”

“你讓張優回房睡了？”他悶聲，“怪不得讓我來見你，原來你兩人重修舊好了？”

“我和他是尚是夫妻，睡一起不是天經地義麽？”煎熬著，心裏卻是喜歡的，“關你什麽事，你管得也太多了些。”

他施力，聽見綿綿的哎呦聲：“你這種幹淨人，也不嫌他髒，日在外頭院子裏混。”

杜若抵在他膛上，氣籲籲：“你不也照樣跟別的人廝混，我不也沒嫌你髒。”

“我可只有你一個。”他逗弄，“不是得厲害，我勾引你做什麽。”

“只有我一個，那薛嫂子算什麽？負心漢。”

況苑半垂著眼，半晌道：“我著，那就是……”

他不再說話，只專注著下人。

杜若摟他：“快些吧……好人……別讓我再熬下去了……”

這時候，施連已經把王妙娘接回，也把喜哥兒留了下來。

施家全都收拾完，施連帶著家當和幾名奴仆，乘舟南下金陵。

金陵的宅子已經全都收拾妥當，孫翁老也帶著老妻到金陵住下。

江都于他，終究要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