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三十年如一日，心心念念那個男人求而不得，到今日還是為了他選擇放下，皇帝心疼又心痛。

一個人的兵荒馬，程明昱知道嗎？

知道又如何？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不過，明瀾終于舍得放下，皇帝是樂見其的。

“你回去，你的提議，朕會仔細思量。”

皇帝目送長公主走遠，著奉天殿前輝煌的署區出神，侍見風一陣陣往皇帝面門撲，小心翼翼提醒，“陛下，文華殿那邊還吵著呢，劉掌印請您過去。”

皇帝這才頷首，慢騰騰搭著侍的手，往文華殿去。

行至正殿，卻發現方才還吵得不可開的諸臣，眼下均雀無聲。

皇帝看著龍椅旁的劉喜問道，

“怎麽回事？”

劉喜指著立在殿中的程明昱和陸栩生，苦笑道，

“回陛下，方才您不在，陸國公當衆聲稱，要立軍令狀，不平江南誓不回京。”

皇帝吃了一驚。

他看向陸栩生。

這位年僅二十一歲的將軍，姿筆，眉目深邃，看著他就仿佛看著一塊矗立在邊境的碑，任何時候都不會人失。

他這下知道，不僅是長公主，就是陸栩生都真格的了。

皇帝這個人，并沒有經天緯地的能耐，也不是雄才大略的君主，但他極有襟，能容得下人。

陸栩生從來沒有讓他失過，這一次，該也不會讓他失吧...

“程公，你看呢？”

這一出口，便是搖了。

程明昱這兩日一直在約見陸栩生，但陸栩生視無睹，程明昱

沒法子，只能跟皇帝道，

“還請陛下讓臣與陸將軍書房敘話。”

皇帝將二人帶到書房。

沒理陸栩生，卻還是讓人給程明昱賜座。

程明昱沒坐，而是問陸栩生，“慎之，你為何非要阻我南下？”

陸栩生總不能忽悠他，說他兒做了個夢雲雲，這樣的說辭撼不了程明昱。

陸栩生語氣堅決，“岳丈，非小婿跟您過不去，任何人南下，小婿均會阻止，因為這樁事只能我來辦。如果您還有疑，那我也不妨直言，我擔心您去，豪強平不徹底。”

程明昱深慮道，“慎之，牽一發而全，江南賦稅重地，穩妥為上。”

陸栩生不以為意，“岳父除非有私心，否則就該讓我去，江南百姓被豪族欺這麽多年，朝廷是該徹底解除這個患，我已有萬全之策，還請岳丈放心。”

程明昱對陸栩生的萬全之策充滿擔憂，“慎之，不可輕敵。”

皇帝氣得瞪了他一眼，

“江南豪族盤踞數百年，就算你是頭猛虎，他們也能纏得你彈不得。”

陸栩生沖著他幽幽笑道，“還能比白銀山更難嗎？陛下，沒有把握，我不會立軍令狀。”

皇帝忽然無話可說。

陸栩生為什麽要立軍令狀，也有緣故。

他前世是怎麽死的，被躲在山坡上的神箭手一箭貫穿口，當場死在馬背上。

箭矢沒口的劇痛真人絕，哪怕強如陸栩生也難以釋懷，故而重生後第一樁事，便是尋找這名兇手。

陸栩生出生死多年，武藝警覺早已到登峰造極的份上。

但對方卻能在他路過的山坡上功伏擊，可見手之詭異。

這樣的人不可能憑空出世，一定有跡可循。

于是重生後，他立即悄悄安排人手尋找這名刺客。

一面著人往北前往北齊，這名神箭手可能來自北齊南康王麾下，自從他殺了南康王，南康王一脈一直伺機報仇。

也可能來自太子和太後，畢竟那時太子與皇帝在京城對峙，而他呢剛剛擊敗北齊平定邊，準備揮師回京，他的幾十萬邊軍是皇帝最大的倚仗，一旦他死，京城局勢難料。

所以後者可能也不小。

暗探四出，經過數月暗訪，終于到今日淩晨有了消息。

前日夜裏，他的暗樁截獲了一封太後發去通州的報，經過兩日勘察，終于破解報上的暗語，上頭只有四字，箭手南下。

旁人看到這條訊息必定是毫無頭緒，但陸栩生有了前世的經歷，自然很快捋出裏頭的幹系。

這必定是一名不到萬不得已不使出來的神兵，也就是說，這是太後和太子的殺手锏。

所以當年那名神箭手還真來自太後一黨。

這個時候南下作甚？

只有可能是針對程明昱。

前世是否也有這麽一出，陸栩生不知道，但可以很確信的是，他娶程亦安，寧王娶鄭穎，已間接將程明昱攬皇帝麾下，程明昱是無奪嫡的心思，但架不住太後未雨綢繆。

借豪族之手除掉程明昱，掀起世族之爭，王家再度崛起，為太後強有力的左膀右臂，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所以，毫無疑問，他必須南下，先除掉這個患，再收拾太後一黨。

程明昱深深看著陸栩生。

陸栩生越阻止他，就越有蹊蹺。

程明昱對這名婿還算有些把握，陸栩生不可能真作意氣之爭，要麽陸栩生得到了什麽重要訊息，得知此行有危險，想替他擔著。要麽，陸栩生此行另有重要目的。

若是前者，程明昱決不能讓旁人代他過，若是後者，何不坦誠相待，讓他幫他呢。

所以，程明昱也道，

“陛下，臣也可以立軍令狀。”

皇帝看著這對“針鋒相對”的翁婿，攤了攤手，

“你們倆自行決斷吧，誰說服誰，朕讓誰去。”

陸栩生就知道，皇帝這關他已經過了。

至于程明昱，怕是得給程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