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你行嗎
裴季也知道這句話有些直白, 但他沒法子,他和離過,也相看過, 明白有過失敗婚姻的人, 心思比尋常人更為細敏謹慎, 會非常在意對方和離的原因, 生怕有所瞞,他在爭取程亦歆, 與其讓程亦歆胡揣測,或遣人打聽, 還不如據實已告。
過去不是沒有人詢問緣故, 他均以不和為由敷衍, 結果便有人暗地裏懷疑他子有礙不能人道,裴季不能讓程亦歆有這方面的擔憂。
程亦歆委實吃驚了一把,吃驚之餘更生出幾分同病相憐的慨。
沒想, 與裴季是同道中人。
見面尷尬,裴季不再逗留, 起告辭。
行至廳堂, 他還是回過, 再度朝程亦歆一揖,
“程姑娘,你是認定要招婿呢, 還是只是為了就近照料兒?”
裴季史出,在刑部以明察秋毫著稱,也很擅長剝繭分析問題,他需弄明白招婿是程亦歆的目的還是手段?若只是就近照看兒的手段,那就有法子解決。
此外, 他察覺程亦歆應該不抵他這個人,所以他不想放棄。
程亦歆如實道,“不想離程家太遠,想就近照看兒。”
裴季頷首,“我明白了。”
他施禮離開。
回到刑部,繼續忙手中的活計,到了下午申時,他提早下衙回了裴家。
裴家住在鹹宜坊,這是裴家老宅,宅子并不大,位置卻極好,是過去勳貴集聚之地,毗鄰西安門,宮很方便。
最近為裴季的婚事,裴老爺和裴夫人可是愁煞眉頭。
裴季是宗子,今年二十七了,這個年紀不僅還沒子嗣,連個妻子都沒有,可不愁人?宗族裏的人日日催,把老兩口催出病來。
“我說那程家大姑娘,出好,門第高,品貌端方,是老祖宗親自教養出來的姑娘,聽聞就是按宗婦培養的,有個兒,可見能生養,這可不就是我們裴家要找的媳婦嘛。”
旁人家或許會介意程亦歆有個孩子,在裴家這裏反而了長,意味著于生養無礙。
可惜程家那邊至今沒松口,裴夫人急得掉眼淚,指著裴老爺罵,“當初若不是你死心眼,不讓季兒退婚,沒準季兒早就將程家姑娘娶回來了。”
裴老爺坐在對面的圈椅,嘆道,“行了,好親不怕晚,如今他們倆都離著,可見也是他們的緣分,程公那邊,我再熬一熬,你也沒事再往程家老祖宗跟前走一走吧。”
夫妻倆正商議著,卻見裴季穿著袍進門檻。
高高大大的兒子,生得面容俊朗,立在廳中朝父母施禮,隨後來到二人下首坐著,開門見山道,
“父親,母親,我今日在前朝市見著程姑娘了。”
裴夫人立時便睜大了眼,忙問,“如何?肯見你嗎?”
裴季點頭,點名要害道,“為了孩子,不考慮高門大戶,說是想招個婿,擇近而居。不過我瞧著,招婿不過是無奈之舉,若是我能讓安心照料兒,沒有後顧之憂,不是不可能考慮我。”
裴夫人聞言和裴老爺換了個眼神,
“那我兒有何打算?”
裴季看了父母一眼,慢聲問,“父親,母親,我們裴家這宅子是舊宅,地窄人稠,我的意思是在程家堡附近購置新的宅邸,換個更大的地兒,闔府搬過去,如此,的孩子能時常住在程家,可隨意在程家和裴家兩廂走,不會有寄人籬下的擔憂,也可便于亦歆姑娘兩邊照應。”
這話一出,裴老爺有些傻眼,
“闔府搬過去?”
這裏畢竟是裴家老宅,裴老爺住了幾十年哪裏舍得,“會不會太興師衆了?”
裴夫人見他唱反調扶案而起,怒道,
“什麽興師衆?別說是搬去城東,就是城南我也願意,這些年你們裴家那些妯娌老爺哪個是好相與的?掌大的地兒,這個搶那個鬧的,整日沒個消停,一點風吹草合族皆知,煩得很,換個更大的宅子不好嗎?再說了,只要能求得程家大兒為媳婦,換個宅子算什麽?”
“你已經耽擱了兒子一次?又要橫生枝節麽?”裴夫人扶著腰瞪著丈夫。
裴母起,裴季也不敢落座,跟著站起,看向父親。
裴老爺見他們母子倆立場一致,哪裏還爭得過,面苦道,
“可是這事,我們一家說了不算吧,是不是得請族老商量商量?”
裴夫人大手一揮,“你們去商量,我跟季兒先搬過去。”
裴季回府的路上倒是考慮過,認真與父親道,“其實也不必所有人搬過去,大不了咱們裴家就分兩支,無事各過各的日子,有事坐在一起商議,兒子也不是一時起意,實在是仔細商量過,城東比城西貴胄更多,譬如各宗親府邸也在城東,裴家搬過去,只有好沒有壞。”
當然程亦歆還是主因。
裴夫人拂袖道,“就這麽定了,季兒,你這兩日便去看宅子,等你定了地兒,有了誠意我方好上門。”
裴夫人是風風火火的子,眼底容不得沙子,平日嗓門大,吵架是沒輸過,只是到底了些城府,暗地裏容易吃虧,就盼著尋個厲害媳婦幫掠陣,婆媳倆方能游刃有餘對付裴家那些老妖婆們。
裴季畢竟是刑部堂,在朝中還是有些門路的,去戶部那邊查了檔案,又尋了牙行的人打聽,一來二去不過五日功夫就湊齊了三宅子,只消打通了便是一塊極好的宅邸。
裴家是老牌世家,與王家,崔家,程家曾并稱四大世家,後來程家一枝獨秀,裴家,王家與崔家便退居其次,饒是如此,依舊是當世最鼎盛的幾個門閥之一。
所以裴家家底厚,有的是銀子將宅邸盤下來。
以高出市場價的價額,裴季購得了滿意的宅邸,備禮讓母親登程家大門。
裴夫人將來意與老祖宗一說,老祖宗聽聞裴家連宅子都買好了,委實吃了一驚,著人去打聽,果然如此,老祖宗對著裴家就不可謂不容。
喚來程亦歆,
“依我看呢,裴季此人有手段有能耐,你嫁給他,比在賀家要輕松,我當年培養你,著實是盼著你做宗婦,你自個兒也素有志向,賀家那一畝三分地實在不夠你發揮的,到了裴家,有你的用武之地,你是我們程家的嫡長,你嫁得好,才是應當的呀,說實在的,你兩位妹妹均是豪門婦,若是你招個婿,我想想都心疼。”
“那夜你告訴我,祖母可是抹了一夜淚,覺著配不上你的出,配不上你的門第,更荒廢了你一的本事,裴家不然,古往今來上千年,源遠流長的也就這麽幾家,裴家是其一,我的歆兒就該嫁這樣的高門!”
“至于裴季這個人,我私下問過你爹爹,你爹爹對他再悉不過
,裴季當年科考,你爹爹是他的主考,裴季翰林院任期滿後,調至都察院,又在你爹爹麾下,他可是你爹爹一路看著爬滾過來的人,是個低調又有實幹的主,比青雲著實要出衆不,不到而立已是三品堂,這樣的品格,可不是配你正好?”
“他們裴家搬來我們程家附近,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們不敢讓你半點委屈,因為你爹爹,你兄長,你祖母就在隔壁呢,他們敢委屈你嗎?這一,孩子,你比你兩個妹妹都強呢。”
“從婆家到娘家,不過喝一盞茶的功夫,這樣的人家打著燈籠難找!”
“可見什麽?可見二婚不一定比不過頭婚,一婚還比一婚高呢!”
程亦歆也被說得心了,裴季真能搬來程家隔壁,便是最大的誠意了。
什麽後顧之憂都沒有,什麽都很完,只除了一樁....
可這一樁,除了程亦安,程亦歆誰也不敢提,翌日,將孩子托付給嫂嫂,親自趕來陸家,便將裴季的事告訴了程亦安,程亦安也聽愣了神,
“長姐,我做夢都想挨著程家過呢,冬日裏想泡溫浴,不就是彈指功夫的事嗎,長姐還猶豫什麽,答應吧。”
程亦歆面對裴季的攻勢,也有些抵擋不住,“我也想,可就是一樁,你細想一想....”
程亦安對上長姐晦的眼神,立即明白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程亦安冷靜下來,“裴季到底和離過,年紀也不輕,他為了求娶你,做到這個地步,難保沒有憂。”
程亦歆道,“他倒是與我說明了緣故,他之所以與先前那位夫人和離,在于那位夫人有心上人,不肯與他同房。”
程亦安足足愣了半晌,“這可真是絕妙的緣分哪。”
一個丈夫不肯,一個妻子不願,長姐與裴季可真是“難兄難妹”。
“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他就呀。”
“可不是?”程亦歆坦白道,“安安,我旁的都無顧慮,就這一,你想啊,若是他再出個岔子,你讓我一輩子怎麽辦?已經離了一次,難道又離一次?如此,程家和爹爹的名聲都要毀在我手上了。”
程亦安頷首,“長姐之憂正是我心中之慮。”
其實,若是婚前能試一試,那是最好。
可惜這種事畢竟有風險,程亦安不是程亦歆,不好替拿主意。
然而,就在起這個念頭時,卻見長姐神幽黯盯著,四目相接,姐妹的默契讓們探查到彼此的心意。
看來是想到一了。
程亦安哭笑不得,“長姐,你真打算試呀。”
程亦歆咬牙道,“安安,我吃過大虧,實在不敢再賭。”
程亦安顧慮重重,“風險太大了。”
程亦歆苦笑,“為了婚後順遂,我願意擔這個風險。實在不行,我事後服一碗避子湯便是。”
程亦安拉著,擔憂道,“你真的要試呀。”
這個時候就表現出程亦歆果決的一面,“我確定要試,也必須要試!”
程亦安見撼不,只能幫,“我母親通藥理,長姐既然決意要試,那我去尋我母親,讓幫忙配個溫良的方子。”
“那就拜托你了。”
翌日程亦安趕車去雲南王府,尋夏芙要了兩個藥包,一份是溫和的避子湯,一份便是溫和的催香。
夏芙驚疑地盯著兒,
“你要這個作甚?”
程亦安跟撒,
“娘就別問了,兒也是幫別人,娘配好給兒便是。”
夏芙奈不過,當日給配好,折兩個藥包給程亦安,程亦安寫上功效,額外還給備了一副羊腸,著人送去程府,讓程亦歆見機行事。
又吩咐裘青盯著裴季的靜,若有向告訴程亦歆。
八月二十二這一日,裴季休沐,他清早來到裴家新宅勘測地基,裴季辦事效率極快,已經聘用了匠師打算重新修整院子,好巧不巧,裴府新宅就在程家堡與程亦歆那別苑當中,與程家堡隔街相對,與程亦歆的別苑只有一牆之隔。
裴季忙了一上午,至午後突然風雲大作,下起大雨。
這雨下的極大,將後都給淹了,恰恰裴府地基挖池子,堵了一暗,那泥水便從裴府淹到了隔壁,裴季知道隔壁是程亦歆的別苑,平日無人居住,打算去告個罪,可惜那泥水漫上來,沖垮了地基,只聽見轟然一聲,兩府之間的圍牆就這麽倒塌了。
一座抱廈映眼簾。
裴季一面招呼工匠下人冒雨挖渠排污,一面避雨至抱廈下,揚聲朝喚道,
“有人嗎?”
他原以為只有下人看守宅子,不料裏間竟傳來程亦歆的嗓音,
“誰在廊外?”
一聽是程亦歆,裴季顯見愣住了,自那日一別,裴季不曾再見程亦歆,且他母親登門了,程家依然沒給懇切答複,這幾日裴季心裏也焦急,盼著再會一會程亦歆,當面與說個明白,怎料就這麽遇見了。
“程姑娘...”
話還沒說完,只見門扉突然被推開,一道倩影依門而立,俏生生著他,
冥幽國三皇子冥焱,十四歲上戰場,十六歲得封王,未及弱冠便統領萬軍,本是最有希望奪得至尊位之人! 可是塞外玉門關一戰,卻軍機泄露,慘遭埋伏,渾身浴血而歸,城門上的一幕,讓冥焱如夢初醒。 他用心呵護的妻子,一臉嬌羞的倚在二皇兄的懷里,眼睜睜的看著他承受敵軍萬箭穿心之苦,卻嘴角帶冷笑,滿目盡譏諷。 最后一口氣消散之際,那被他棄若敝屣的男妻身著一襲單衣,毫不猶豫的從城墻之上一躍而下。 哪怕摔斷了雙腿,依舊強撐著一口氣爬行到冥焱的腳邊,將渾身是血的他緊緊抱入懷中,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王爺,王爺,你別怕,景容來了,黃泉路上,景容陪著你!” 呼吸已然斷絕,可卻仍能聽到景容凄涼的哭喊聲,仍能看到那傻瓜一頭撞死在石碑上為他殉情,額頭上的鮮血濺落開,染紅了大漠的黃沙! 他錯了,錯的離譜,若是有機會重來一世,他冥焱不求榮華富貴,不求黃袍加身,但求與景容共攜手,到白頭! 大好河山不及君,愿拱手山河為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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