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聞萱親自來了修文殿。
這對于蕭應決來說,無疑是一樁十分頭疼的事。
子骨不好,縱使華疏宮離修文殿再近,走了那麽些路過來,他總不好將拒之門外。
不管是太皇太後的面子,還是太師府的面子,抑或是,給聞萱自己的面子,他都不能不見。
更要命的是,他知道,都親自到修文殿了,他若是連見都不見,那大抵又要想東想西,像白日裏那般哭起來了。
活一個氣過頭的大小姐。
坐在對面的謝松羽好像也是明白這一點,聽完杜伯魚的話,他便再度不可遏制地笑了起來。
“怎麽辦啊,陛下,貴妃娘娘親自來了,總不好不見吧?”他有些怪氣,話裏話外盡是不知死活的揶揄。
蕭應決積攢了許久的不耐煩,終于全都落在了他的頭上。
他最後掃了他一眼,二話沒說,扔了自己手中的棋子,先出去看了眼聞萱。
—
聞萱等在修文殿的外頭有些時刻了。
今夜修文殿外星河璀璨,月華皎皎似流瀑。
披了一件煙的披風,站在大門外不遠,既能擡頭見外頭的月,又能輕易聽見殿的靜。
下午午覺睡醒過後,聞萱便喊人給自己梳了一個新的發髻,是時下京中最為流行的雲朵髻,發梢上特意沒有別很顯眼的金釵,只是用一些致小巧的花鈿,妝飾出了最俏皮可的樣子。
輕薄的胭脂打在臉頰兩側,將的病氣遮掩不,同時又添爛漫與憨。
見到蕭應決出來之後,聞萱急忙上前兩步,向他行禮,最要的卻是想要他看看自己下午剛梳好的發髻。
隨著俯的作,蕭應決當然看見了新的發髻,但他眼下,重點完全不在此。
“怎麽這麽晚還過來了?”
蕭應決其實對聞萱是關心的,但他剛剛醞釀好的棋局被打斷了,臉上多還是有些不耐。
就這一兩分的不耐煩,落在聞萱的眼裏,卻輕而易舉地就變了七八分。
明的笑意僵住了。
“臣妾是打擾到陛下了嗎?”聞萱小心翼翼地問道。
見到臉的變化,蕭應決霎時也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分。
聞萱是他的妃子,夜裏想來問問他要不要和一起睡覺,好像的確是一點錯也沒有的。
意識到問題之後,蕭應決臉稍微又和緩了一些,雙手穿過前的披風,去握住了的雙手。
他想先安一下聞萱,但是雙手甫一到的指尖,他神不又變了變。
“怎得這般冷?”
他冷峻的眉峰揚起,擡頭去看了看今夜的月。
仲夏之夜,分明上京城外,到都還熱得很,暑氣正盛,怎麽的手,卻能這麽涼?
“我也不知道。”
聞萱尚還沉浸在他的不耐煩當中,神態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蕭應決捂著的雙手,不覺重重地又嘆了一聲氣。
就在他想要再開口說話的時候,謝松羽自殿中走出來,站在他側,道:“陛下,臣瞧著今夜夜也不早了,要不,臣先告退,您多陪陪貴妃娘娘?”
“……”
蕭應決回頭瞪了他一眼,眸中意思很明顯,是他滾回殿裏待著。
但是謝松羽只作沒看到:“陛下,臣的家中,也有人在等著臣啊。”
聞萱是在此時此刻,才知曉原來謝松羽還在修文殿的。
擡起頭,終于t不再沉浸在皇帝的不耐煩當中,而是朝謝松羽先看了一眼。
“謝家表哥也在。”聲糯道。
“哎,娘娘這聲表哥,臣可不敢當。”謝松羽忙擺擺手,俯朝著聞萱作揖,是臣子禮。
聞萱臉上立時便又含了一笑意。
謝松羽是太後母家謝家的長子,皇帝的表哥,聞萱認識的。
他同皇帝,都算是自家兄長的至好友。
這還是聞萱進宮後第一回見到謝松羽。
從前見謝松羽,他都是和自家哥哥在一塊兒的,是妹妹,每次都理應是向他們行禮。
現如今倒反了過來,覺得新奇。
但是覺得新奇,有的人卻是頭疼到不行。
蕭應決一連給謝松羽使了好幾個眼,都是催他趕閉,回去殿裏好好待著。
但是謝松羽卻仿佛一個也沒有看見,和聞萱笑過之後,又直愣愣地看著他,只等著他說出一句放他離開的話。
“……”
蕭應決一邊拉著聞萱的手,一邊被謝松羽到氣結。
聞萱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終于明白了什麽。
道:“既然陛下與謝大人有要事商議,那臣妾還是先行離開吧。”
模樣乖的不得了,好像此時此刻,又不是什麽縱的大小姐了,而是一個又極為明事理的人。
想將雙手自蕭應決的手掌當中掙出來,的指尖卻又好似不經意般劃過蕭應決的手掌,冰涼的又刺得他心緒一跳。
蕭應決垂眸又看一眼,到底沒能忍心就獨自這麽回去。
在聞萱只差一點就要掙他的掌控的當口,他複又了指尖,抓回了的手,將自己滾燙的熱氣傳渡到的手上。
他終于沒什麽好氣地回頭去看謝松羽,如了他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願。
“行了,你趕回家去吧,朕改日空再與你好好說道。”
他每一個字都好像著極大的不悅。
謝松羽聞言,卻直接樂了。
聞萱悄悄地抿瓣,上前小半步在蕭應決的邊,臉上也隨之浮現起更大的笑意。
—
關于陪聞萱過夜這件事,蕭應決其實真的不是很擅長。
相比起和一起過夜,他倒是更寧願陪好好地用一頓飯,然後和安靜地睡個午覺。
因為夜晚太漫長了。
蕭應決不知道聞萱是怎麽想的,但他是個氣方剛的正常男人,這麽漫長的夜晚對他來說,有時候,就是一種煎熬。
尤其現在還是夏夜。
自打聞萱宮的第一天起,太醫就曾同蕭應決語重心長地告訴過,就貴妃娘娘目前的子來看,不適宜侍寢,更不適宜行房事,懷孕生子,更是想都別想。
蕭應決雖然一開始對就沒那等心思,但是這話,他多還是聽進去了一點。
所以後來他半推半就的,和聞萱躺在了一張床上的時候,每次都在拼命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胡來。
是夜,他陪著聞萱躺在榻上,和又只隔了兩件薄薄的裏。
聞萱渾都靠在他的手臂上,一手挽著他的胳膊,一手搭在他的膛,好似在索著什麽。
“……”
“聞萱。”
屋僅剩最後一盞燭火在床帳外晃,蕭應決忍了忍,實在沒有忍住,出聲喊了下。
“嗯?”
聞萱還在擺弄著自己的睡姿,驟然聽見蕭應決在喊自己,不覺擡起頭,在昏暗中對上帝王的雙眸。
“熱,睡過去些。”
蕭應決喊。
“可是我冷。”
聞萱了自己的腳,自己在被窩下微微有些發涼的腳趾蹭著蕭應決的小肚,而後又把搭在他膛上的五指攤開,用力按了按。
那素手荑輕在他的上,當真也一派冰涼。
蕭應決蹙眉。
怎麽回事,不是適才洗臉的時候,已經浸過不時辰的熱水了?還有那腳,不是也方才泡過?
屋一時無人再出聲。
聞萱緩緩地嚅囁道:“是不是妾夜裏不該去修文殿,趕走了謝大人,陛下生氣了?”
蕭應決:“?”
這跟修文殿的事有什麽關系?
蕭應決正想說話,又聽聞萱在自己耳邊,帶著一沮喪的聲道:“陛下午時還願意臣妾靠著睡覺的,夜裏便不行了……”
“……”
“聞萱……”
蕭應決略帶些喑啞的嗓音混厚,結上下滾了幾遭過後,才又喊了一遍的名字。
“嗯……”
聞萱悶悶地應著。
蕭應決都不用低頭多看,就知道此刻定又是一副小臉皺皺的模樣。
他解釋道:“朕是真的熱。”
聞萱不說話了。
因為在的耳朵裏聽來,蕭應決說這話,就是真的坐實了他在生的氣了。
極為委屈的,慢慢把手從蕭應決的膛上挪開,也不打算再挽著他的手臂,蹭著他的。
然而蕭應決下一刻,卻又撈回了冷冰冰的手,另一只大掌攬的腰肢,將牢牢地固定在自己側。
“所以不許再了,知不知道?”
他們在一派昏暗中對視。
微弱的燭火照不到床帳的每一角落,聞萱只能過朦朧的月,發現蕭應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但到底是怎麽不對勁,不清楚。
只是聽話地點了點頭,在蕭應決的懷裏,當真不再。
蕭應決深深地呼吸了好幾口氣,得到的承諾過後,才如釋重負一般,躺平睡姿,閉上了雙眸。
他想早點睡。
然而,又片刻後——
有兩片的瓣在蕭應決的臉頰上,猶如蜻蜓點水一般,轉瞬即逝。
蕭應決額頭青筋漸顯。
聞萱卻自以為懂事地回到他給自己安頓好的懷抱,乖巧道:“陛下安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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