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竟然來的這麽快？

太後聽到屋外宮人的通報, 心下驚愕四起。

蕭應決片刻前還在修文殿和謝松羽議事。

前幾日水患賑災的事，他了一部分給謝松羽，難民的安置以及災區後續重建以及修築堤壩的問題, 都需要謝松羽協調戶部以及工部來負責。

這些事，倒不是特別麻煩，國朝幅員遼闊，每年都有地方發生水患洪澇等事，戶部和工部也算是已經有了不經驗, 只要聯合地方府衙, 安好災民, 保障好民生，後續重建倒不是什麽難題。

謝松羽已經上手有一些時日了, 除了一些的事宜需要蕭應決點頭過後, 其它并沒有什麽特別需要和他彙報的地方。

二人商議完災區的問題後, 謝松羽著屋外手不見五指的天，唏噓了一聲。

“哎呀, 陛下，這可怎麽辦。”

尚未夏, 他便輕搖著扇子道。

“什麽怎麽辦？”

蕭應決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謝松羽便道：“太後娘娘喊臣今夜務必要拖住陛下一段時日，可是臣這點水患的問題，不到一刻鐘的時辰，便就已經理完了，接下來又要如何才能拖住陛下呢？不如陛下同臣一道下局棋, 如何？”

蕭應決聽罷，頓時臉驟變。

他不過又多看了謝松羽兩眼, 便就明白，自家母後或許今夜是想要對聞萱做些什麽。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 立馬撇下了謝松羽，自修文殿趕了過來。

他到的時候，裴程惜恰好也剛趕到章寧宮的門口。

二人相視一眼，裴程惜與他行禮，蕭應決卻暫時沒有功夫詢問為何如今也在此。

兩人都往章寧宮現下正鎖著的正殿方向去。

太後在屋急得團轉轉。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蕭應決今夜會來的這般快。

明明喊了謝松羽拖住人的，怎麽皇帝還是這麽快就到後宮裏來了？

還有祈安？

祈安為何也來了？

難不是太皇太後也知道了正在審問聞萱的事？

可如今不是正病著嗎？怎能消息還如此靈通？

太後又看一眼尚還跪在地上的聞萱。

剛剛恰又把給責罵了一遍，如今的臉上正掛著顯而易見的淚水，手背上的傷痕，在燭火的照耀下，也顯得尤為明顯。

真真是可憐極了。

聽見屋外的聲響，聞萱便也擡起了頭，扭頭朝著屋外去。

太後只覺自己心下一陣惱火。

蕭應決趕到也就罷了，其實從不怕蕭應決趕到。

可恨的是，至今還尚未從聞萱的裏問出什麽東西來。

太後著急地看著聞萱，只聽下人們的稟報過後，祈安長公主裴程惜又高聲在殿外喊道：“太後娘娘，太皇太後懿旨，召貴妃娘娘前去戚渠宮，還請太後娘娘速開殿門！”

太後咬了牙關。

裴程惜果然是太皇太後派來救人的。

也不知這聞家是不是救過太皇太後的命！怎麽就這般喜歡維護聞萱！

太後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抓住聞萱領問道：“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沒有做過的事，太後娘娘到底為何非要妾承認？”

也不知是不是蕭應決和裴程惜在殿外的消息聞萱漲了士氣，如今的回複，竟比適才還要更加堅定又有氣勢一些。

“好，好……”

太後也算是知道，自己今日勢必又是要和自家兒子撕破臉皮，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正想喊人打開殿門，但是尚未等開口，只聽一聲巨響，蕭應決直接踹開了章寧宮的大門！

“放肆！”太後喝到。

蕭應決才不管放不放肆，他沖進殿來，看見跪在地上的聞萱，立馬沖上前去查看的況。

沾巾帕的跡沖他的眼簾，蕭應決滿目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母後到底都做了些什麽！”

他仰頭大聲質問道。

裴程惜對著眼前的況，也是驚駭無比。

還是個孕婦，見著腥和一地的碎瓷片，差點嚇到沒站穩。

“太後娘娘……”

驚恐地看著太後。

太後面無，明明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麽，但是眼下面對著他們的質問，竟稀奇地後退了兩步。

不，沒錯，當真沒做錯什麽。

都是聞萱的錯，怎能如此騙？怎能將皇帝當做是的藥引？又怎能如此霸占著皇帝？

太後死死地注視著自家的好兒子。

適才，他是直接踹開了章寧宮的殿門進來的……

他竟然直接踹了章寧宮的大門？

他為了聞萱，竟能做到如此份上？

好歹是他的母親！好歹是這個國朝的太後！

他如今竟是為了聞萱，半點的禮儀也不顧了？半點的統也不顧了？

太後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蕭應決質問過後，也不指自家母後真能說出什麽，他抱起了聞萱，直接轉就走。

“定桓！！！”

太後想要住人。

但是蕭應決充耳不聞，抱聞萱，一步也不曾回頭，徑自離開了的章寧宮。

只留裴程惜站在太後的側，目從地上沾到幹涸跡的地磚，轉移到的臉龐。

—

華疏宮

蕭應決抱著聞萱回到寢殿，小心翼翼將人放下之後，才敢再度捧起的手，仔細查看。

“這是太後娘娘包紮的……”

聞萱低聲嚅囁道。

蕭應決渾僵t了下，蹙眉一邊拆下這兩層薄薄的巾帕子，一邊道：“太醫馬上就到。”

“我這回，似乎是給陛下添麻煩了……”聞萱默了默，又道。

蕭應決擡眸掃一眼，不必聞萱再細說，大抵便就知道章寧宮裏是發生了何事。

明明冬日到現在，聞萱同自家母後的關系已經變到不錯，能母後突然又如同從前那般厭惡聞萱，并且這般將關起門來審問責罰，想來除了已經猜到了真相，再沒有別的緣由。

“我也不知太後娘娘是如何察覺的，也許是我何時又了馬腳……”

聞萱還在自我反省，蕭應決忍不住打斷道：“聞萱！”

他已經許久不曾這般連名帶姓地喚過了。

聞萱霎時閉，怯怯地看著蕭應決。

蕭應決著的目充滿了心疼。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他輕上聞萱的臉頰，到底沒有忘記，自家的貴妃，就算再懂事聰慧，但其實也不過是個未滿十九歲的小姑娘。

“人活世上，從來沒有十全十的事，既然事已經發生了，就不要抱怨自己。”蕭應決道，“等太醫來包紮過後，今夜好好地睡上一覺，知道嗎？剩下的全給我來解決。”

聞萱輕著臉，回來的一路上，想過一萬種和蕭應決代適才發生一切的形，但沒有一種是這般的。

他一點兒也不怪，一點兒也沒有責備，他也不在乎，到底是如何被太後娘娘給發現的，他只是在安，只是在怕到驚嚇、到傷害。

忍了一路的淚水又奪眶而出，聞萱認真地點點頭，撲進蕭應決的懷裏，又瞬間打他的襟。

蕭應決抱人，一直等到太醫過來，替聞萱又把傷的手背理幹淨，上祛疤止疼的藥膏，重新包紮好，他才哄著，慢慢地睡著。

—

太後安靜地坐在屋裏，一直等到夜深，才等到蕭應決再度回來。

木然地看著自家的兒子，知道他這是把聞萱給安好了。

“你告訴哀家，聞萱的事，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一進門，太後便就問道。

蕭應決承認：“是。”

“那你還有何話想要同哀家說嗎？”太後滿目失，複又問道。

蕭應決頓了下：“有。”

“何話？”

蕭應決躬，又已經有許久不曾同自家母後行過大禮。

而今他雖然穿著一常服，但卻行了平日裏只著冠冕時需要行的禮。

上一回這般行禮，是年節的時候。

再上一回，是他明確拒絕了同謝松翎的婚事。

再到上一回，就是他登基的時候了。

“這麽多日，兒臣一直都在想，該如何同母後開口，告訴母後兒臣并不想要再多開後宮之事，今日既聞萱事發，兒臣便就索同母後全都代了吧。”

太後一不。

渾僵到只有臉頰上的，不聲地跳了幾下。

定定地凝視著蕭應決。

本不必他開口，已經能猜到，他想要說什麽。

但不到最後一刻，還是有些不願相信。

不，不行，這不能夠……

“兒臣如今同聞萱，誼深厚，後宮之事，當真無心，還請母後日後不必費心再為兒臣挑選宮的合適人選了。”

“你做夢！”

若不是手邊如今已經沒有茶盞了，太後簡直恨不能起東西，朝著自家兒子也砸過去。

“你簡直是個混賬！”怒罵道，“聞萱，整個聞家，都是欺君之罪，只要哀家想，送聞家滿門獄都不是問題！”

“聞萱之事，聞家在宮之前便已經告知過兒臣，是兒臣明知道真相，還要迎聞萱宮，是兒臣想要救聞萱，聞家從未欺君！”

蕭應決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地反駁道。

太後目眥盡裂。

不管這是不是蕭應決為了護住聞家的借口，都恨吶，簡直恨吶，只恨自己當初居然同意了放聞萱宮這回事，只以為，當真是個時日無多的病秧子，只在宮中待幾個月，圓了心願，就能不再礙自己的眼！

沒想，如今竟了的心頭大患。

“你是當真喜歡……？”

這已經不是問題，而是赤.的肯定。

從前從未在先帝眼中見到的深，太後如今直勾勾地在自家兒子的眼中見到了。

卻是為了一個病秧子的人，卻是為了一個從頭至尾都在利用他的人！

蕭應決其實原本沒想這麽快和自家母後代這些事。

眼下聞萱的不行，子又過于溫和好說話，并不是十分適合做皇後的人選。

他本是打算先拖個三五年，等到聞萱或許能夠誕育子嗣，又或許，的子足夠莊重沉穩了，而後他再和自家母後攤牌，說打算只立聞萱為後，只要一個人的事。

如今一切都被打了。

但這也未嘗不是好事。

“母後和聞萱相了這麽久，兒臣不信，母後會看不清楚聞萱的為人，子純良，明是非，懂道理，在母後和兒臣之間有問題的時候，也從不吝嗇出手協調，今日母後既明白了聞萱病愈的真相，兒臣本以為，母後應該會為到高興，畢竟的也算是有救了，卻不想最先落下的是詰問。”

蕭應決的質問，太後一時難以開口。

他這是何意？明明是在與他發難，他如今竟是想要反過來指責了嗎？

“你別想這麽糊弄哀家！”太後又怒火中燒道，“你的後宮只要聞萱一個人，那就是意味著，你想要立聞萱為後了是嗎？且不說的不行，就如今的子，本撐不起國母之責！難道僅僅憑著皇帝的喜，哀家就要眼睜睜地看著皇帝的後宮只有一個人，眼睜睜地看著母儀天下嗎？”

“聞萱的子如今是撐不起後位。”蕭應決毫不避諱地承認道，“所以這是兒臣今日想要同母後代的第二樁事。”

太後總算是滿目茫然地看著自家的兒子。

只見蕭應決再度拱手作揖，道：“聞萱的子太過溫和，好說話，這些全賴從前養在太師府邸，整日纏綿病榻，能下榻的日子都不多。太師一家對其太過珍視、寵溺養，要求并不高。母後曾經執掌印多年，最是明白為一國之母應該怎麽做，若是母後願意親自教導聞萱，培養……”

“你做夢！”

蕭應決話還尚未說完，太後已經又忍不住想要扇自家的兒子一個掌。

他這是既要忍下聞萱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的事，又要親自教導聞萱，培養聞萱，送坐上後位，獨後宮專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