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是一夜未眠。

夏寧輕喚了聲的名字。

竹立聽見后，轉探頭，頂著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睛，眉間皺起，擔憂著問道：“奴婢在，小姐是有什麼不舒服麼？”

夏寧慢慢搖了搖頭。

干裂的微啟，極力穩著自己的心緒，問道：“梅開，可安葬好了？”

一聽見梅開二字，竹立那雙大眼里立刻積攢了眼淚，逆著月，仿若一雙眼都被眼淚包裹著。

忍著悲痛，單手掐著自己的大，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被捉來了，還來不及給、給梅開姐下葬……嬤嬤，嬤嬤答應我，會……會好好安葬的……”說著這些話，便忍不住想起關于亡人的點點滴滴，眼淚決堤，嚨里的嗚咽聲也徹底失控，咬著牙，即便如此，卻還記著夏寧的吩咐，哭的忍，“小姐、你……你別嫌我聒噪……奴婢……奴婢立馬、立馬就能好了……”

即便夏寧如何能忍。

但也不停的念起梅開的瑣事。

……

抱著一團被褥，站在屋子里似嗔非嗔的說自己：“小姐再這樣取笑人，小心又要臊跑一個丫鬟。”

……

攥了銀子，不肯讓自己揮霍無度，省銀子的算盤打的劈啪作響：“夠了的，一個銀錠子足十兩，尋常人家兩三年的嚼用呢。明天我就央著嬤嬤放我出去一趟買些家用，到時一起買回來。”

……

第一次向出外逃之意時，萬般順著，還說道：“如今好日子咱們就穩妥的過著，有什麼變數咱們也不怕事。”

……

可如今，這個說著有什麼變數咱們也不怕事的梅開死了。

甚至……

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甚至不敢問……

甚至，為梅開狠狠慟哭一場，然后提刀去找耶律肅算賬都不敢。

夏寧收回了視線，耳邊是竹立漸止的哭聲。

余中，看見竹立咬著自己的胳膊，以止住哭聲。

第一次對自己的無用如此厭惡。

“哭罷……”夏寧啞著嗓音，眼神無神的盯著床幔頂，眼底干涸，低聲的呢喃道：“替我哭哭罷……”

竹立聽著夏寧的聲音異樣，見眼神空，又恢復了白日里那般嚇人的模樣，頓時六神無主了起來：“小姐……小姐……您怎麼了？奴婢、奴婢去大夫來……”

“不必。”

夏寧出聲制止。

闔上眼瞼，擋住自己的眼睛。

清晰的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響起：“不用擔心，我絕不會死在這兒。”

還有未盡之事，怎會輕易赴死？

竹立不太懂夏寧的意思，比起解花語的梅開，竹立單純些。

此時聽見夏寧有了活下去的決心，竹立安了些心，眼淚潸潸不止，也跟著夏寧說道：“奴婢……奴婢也不會死……奴婢會、會像梅開姐一樣……侍候小姐……”

夏寧抬起手，了把竹立的腦袋。

依舊將竹立當妹妹一般照護。

提著神，褒獎了一句：

“真是可靠的竹立。”

漫漫長夜，卻是無人能眠。

夏寧心堅韌，若非無奈被迫，絕不會虧待自己一分一毫。

在發現夜里醒來無法睡后，在謝安來問診時，就提了要求，請他開些安神助眠的湯藥也好，丸子也好，哪怕是香料也好，都愿意用。

為醫者，最希的就是患者求生意識強，配合大夫喝藥扎針。

謝安一高興，一點兒也沒藏著掖著，將什麼私藏的調理方子統統給用上。

配合著湯藥、針灸，八九日下來，夏寧已恢復了四五。

人雖神仍不算大好，但每日都能坐起一二個時辰，與竹立說笑一會兒。

天一日比一日冷了。

北風呼嘯。

隔幾日就會有落些小雪。

進十二月后，天就不見放晴過，總是沉沉的。

謝安收到了家里遞進來的信，眼看著夏氏大好了，不需要他在日日守著，扎針也可停下，便去尋了耶律肅回稟。

也是這幾日耶律肅忙的出奇。

南延冬后，有些地方下暴雪塌了屋舍，無家可住的流民竄，寒迫之下被有心人導利用，竟然學著揭竿起義。

南延歷朝重文輕武。

加之換防軍至今未還，京城兵力有限。

但凡有些能力的武將皆被淵帝派往各地鎮暴民。

耶律肅為皇室宗親，自是頭一個被指派出去的，也是頭一個完鎮回京復命的。

他一回府，謝安就去求見。

仔細將夏氏的子狀況一一回稟：“夏氏子底子好，喝藥針灸也甚是配合，已然恢復了四五，可不用繼續針灸，湯藥也能慢慢減量減頓。余下的三四，但靠著湯藥是恢復不了了的，需得夏氏休息得宜，適當活筋骨，切記勿緒波過大累及心脈，這般仔細調養上一二個月，才能徹底痊愈。”

“就這些？”

聽過后，耶律肅反問一句。

眼下雖有擋不住的疲倦之意，但凌厲不減。

更似一匹假寐小憩的猛。

只一個眼神，足以讓人心肝膽俱。

謝安弓腰，老老實實的補了句：“心病需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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