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宸沒什麼反應，只是垂著的眸子蓋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戾。

承慶帝聞言面上不悅，卻也沒開口阻攔。

大皇子明浩突然上前一步，單膝跪地，遂自薦道，“父皇，太子既然子不適，還是多休息為妙。兒臣愿領此職，必不負父皇恩典！”

接見北燕使臣這件事看似不大，但此次使團特殊，帶隊之人必是位高權重、深信重之人。

如果能拿下此職，便是彰顯了自己在承慶帝心中的重要地位。

承慶帝還未開口，五皇子俊喆便沉不住氣了。

“大皇兄和魯國公說得不無道理，不過兒臣卻覺得二哥領此職最為合適不過。”

俊喆小小年紀，卻是南衡有名的武癡，提到羨風，他立馬變兄控。

“昨日二哥與唐大人切磋，竟只輸了一招！想來有他坐鎮必定會恩威兼施，讓北燕不敢胡來！”

說罷，他還朝唐晉頻頻使眼，想讓唐晉幫他作證。

唐晉面不虞，只是哼哼兩聲，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否定。

承慶帝聞言十分訝異。

唐晉被稱為皇宮第一高手，可想而知其武學造詣幾近登峰造極。只比他輸了一招，卻也是極其難得的就了。

明浩則面含嫉恨，側著頭森森地盯著羨風，

羨風有些無奈地看了五皇子一眼，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模樣。

他向著翊宸和大皇子各行了一禮，作著溫潤優雅，恭謹守禮到無可指摘。

“兒臣承蒙五皇弟厚，但兒臣既比不上大哥的勇猛無雙，又無太子的高識遠謀，實不敢當如此重任。”

見羨風識趣，明浩這才滿意，滿臉得意洋洋，“嗯，你倒不必過于自謙，雖不及我，卻也不錯了。”

翊宸靜靜地看著這兄友弟恭的畫面，眼里卻沒有一溫度。

承慶帝目如電地著謙卑推拒的二皇子，見他面堅決，便也沒再強求。

他意味深長地掃過面無表、看似與世無爭的翊宸，把目定在了右手邊一個年逾七十的老者上。

那老者便是馮相，馮文彥，也是姝慧先皇后和馮皇后的父親，太子翊宸的外祖。

馮文彥是一品閣大學士，也是在朝唯一的三朝元老。素有治學嚴謹，治家有道之名，門下學生遍布朝野外，在民間學子的口中更是頌聲載道，稱其為南衡文人之首。

連一向桀驁自矜的承慶帝也對其禮讓三分。

馮文彥今日著一襲樸素青衫，發須灰白，瘦的軀微微佝僂，卻不掩面紅潤，神頭十足。

昊著此時正眼觀鼻、鼻觀心的馮相，犀利的眼中眸閃。

“馮卿覺得如何？”

馮相胡須微，答得不卑不，“想必陛下心中已有定論，微臣一切都依陛下所言。”

承慶帝看了一眼仍單膝跪地面帶期翼的明浩，臉上劃過一遲疑。

“朕再考慮考慮。”

......

“太子皇兄！”

出了書房，翊宸便聽到后有人他，轉發現來人正是四皇子，景軒。

景軒材纖瘦，長得卻十分俊逸，從眉宇間能看出一異域風，卻更讓他顯得眉清目朗，十足一個大男孩。

此時他面漲紅，臉上全是忿忿不平。

“魯國公他們簡直是忘恩負義的墻頭草！當年南衡大敗北燕，皇兄當領首功，現在皇兄有難，他們卻又來落井下石，真是一幫卑鄙小人！”

翊宸聞言角微勾起一抹嘲諷，卻沒說話，只是緩緩挲著腰間的蟒紋玉佩。

景軒看著翊宸，眸里閃著愧疚，低聲囁嚅，

“皇兄，剛才......剛才我沒能為皇兄說話，都怪我太懦弱，我......我......”

翊宸淡淡地打斷了他，“無妨，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景軒聽到這話，深深低著頭，更是自責。

四皇子景軒是桑才人所出。這桑才人本是西梁進獻的舞姬，艷妖嬈，段婀娜。在幾次承寵之后就懷了孕，還幸運地誕下龍子。

可是這好運也只是讓母憑子貴封了才人，但這宮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承慶帝沒幾天便膩了這異域風，把桑才人拋在了腦后。

可毫無背景又出低賤的桑才人在深宮之中卻吃盡了苦頭，景軒在一眾皇子中更是小明一般的存在，不過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活到了現在。

也虧得這幾年有翊宸的偶爾照拂，他的日子才好過了點。

臨走時，景軒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雀躍。

“皇兄，我近來打探到鬼醫的行蹤了，只是他向來行蹤不定，還總不以真面目示人，有些難找。我已經派人去尋了，相信就有消息，他定能治好你的子！”

翊宸淡淡勾了勾角，眸中有一暖。

他這子，整個太醫署都瞧不出有什麼問題，只是一天比一天虛弱，連父皇他們都放棄了，也就這傻小子還這麼執著。

不過，沒人知道鬼醫，也就是凌霄道長，早就了翊宸的人。

......

等翊宸一行人到了宣和殿，已經是亥時了。

等了一晚上，夏落倒是無所謂，心安理得地嗑著新炒出來的瓜子，卻給半夏急得火急火燎，直在院子里繞著圈子，生怕太子殿下半路被哪個小婊砸截走了。

直到遠遠看見一行人在微黃燭的指引下由遠及近向宣和殿靠近，半夏才松了一口氣。

......

夏落化著淡妝，頭上隨意地綰了一個發髻，一白玉雕簪斜在鬢邊，有一種慵懶的氣質。

今晚穿著淡紫的齊襦，上衫搭著一件煙素雪紗，約約還著里面瓷白無瑕的。

這是半夏非要讓穿的，說殿下看見了一定很開心。

夏落心里知道翊宸今晚的目的，卻也不忍心說出來讓半夏失，便由著折騰。

而且作為現代人，直接胳膊的時候常有，也不覺得這套服有什麼大問題。

然而，這看在翊宸眼里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他眼眸幽暗地著夏落沖他行禮，出了脖頸大片雪白的玉。

昏暗的燭下，薄紗下的仿佛閃著熒熒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