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也不回地踏出奉歆殿，突然聽到殿傳來一道凄厲的聲音。

“你是一塊爛泥，那夏落呢？”

“你配得上嗎？！”

他腳步頓了頓，繼續往前走去。

后的聲音變一陣癲狂的大笑。

那笑聲逐漸淡去，逐漸了聲嘶力竭的哭喊。

......

此時，天已經暗了。

似是因著多云，深藍的天空中看不到什麼星星，只有一牙若若現的新月，散發著暗淡朦朧的。

翊宸坐上轎攆，一行人向著宣和殿走去。

轎攆停在門口，他走了下來，靜靜地站在夜中。

從殿傳出暖黃的燭，還有熱鬧的說話聲，他久久沒有邁開步子。

蘇公公和后的宮人站在翊宸后，也一不敢。

直到蔡青探出頭往門外看了一眼，才發現太子一行人。

他趕下跪行禮，“恭迎太子殿下。”

翊宸頷首，問道，“太子妃在做什麼？”

蔡青跟在他后回道，“娘娘在主殿，正在等著您一起用膳。”

翊宸步伐一緩，加快了速度向主殿走去。

他的心里像是注了一汪熱乎乎的溫泉，溫暖了他冰涼到有些僵的四肢。

黑夜漫長，他終于有了一個愿意等他一起吃飯的人。

......

他一邁進主殿，夏落便看到了他。

高興地支起子，向他揮了揮手，“殿下，您來啦！”

翊宸輕輕地“嗯”了一聲，坐到了邊。

“傷口如何了？”

他打量著夏落，發現的臉明顯好了很多。

早上還蒼白的小臉此刻散發著淡淡的，在暖的燭下顯得像一顆飽滿的水桃。

“早上凌霄來了，幫我拆了線，說恢復得好噠。您放心吧！”

夏落上應著，兩只手上一邊拿筷子，一邊拿勺子，眼睛不停地往門口瞟，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

翊宸點了點頭，看著躍躍試的模樣，幽幽道，“還用孤喂你嗎？”

夏落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了不用了，拆了線之后好多了，我可以自己來！”

翊宸有些憾地了，沒說話。

很快，屋里飄來了一陣濃郁的香氣，饞得夏落不停地吸著口水。

看向屋外的脖子得老長，終于把半夏盼來了。

半夏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兩只翠綠的竹筒。

后同樣端著各式菜肴的宮魚貫而，將那些盤子擺在桌子上。

其他的菜都很常見，唯獨這兩個竹筒是翊宸從來沒見過的做法。

“這是什麼？”

夏落興致地介紹道，“這是竹筒飯，您快嘗嘗！”

說著，讓人將竹筒上面的竹子掀開，出了里面飄香四溢的米飯。

那竹筒飯中的米粒顆顆飽滿，因浸了湯，顯得格外的晶瑩剔。

米粒間夾雜著用油香的小塊豬，瘦相宜，泛著油潤紅亮的澤。

濃郁的香味里還摻雜著竹子特有的清香，與香米香相輔相，聞著一點也不會膩，反而讓人胃口大開。

“你著傷，能吃這些？”

翊宸皺了皺眉，狐疑地看向夏落。

夏落趕道，“凌霄說了，吃補，不能總是吃素！”

明明說了很多次，翊宸都覺得是在找借口貪吃。

嗐，也不看看是那種為了吃能不擇手段的人嘛！？

翊宸半信半疑，但看在恢復不錯的份上，也沒說什麼。

夏落眼地看著翊宸拿起勺子，慢悠悠地舀了一勺放進里，自己才揮起了筷子。

翊宸今天心不算好，只吃了一個竹筒飯，其他的菜肴幾乎沒怎麼。

剩下的自然是進了夏落的肚子。

夏落吃得心滿意足。

好奇地瞧了一眼正在喝茶的翊宸，開口道，“殿下今天心不好嗎？”

翊宸頓了頓，抿了一口清茶，緩緩放下了茶盞。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今日舒昭訓的事跟夏落說了。

“孤有時覺得自己做錯了，當初孤就不應該允宮，給了無謂的希，害了，也差點害了你。”

他眉眼低垂，像一只沮喪的大貓。

夏落拉住了他的手，安地了，好奇地問道，

“當時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翊宸了眉心，半晌才道，“在孤十歲的時候，舒婉便總跟在孤后。孤那時正是年氣盛，說話毫不知轉圜。”

“一次孤被纏得有些厭煩，便跟說，孩子總是弱弱的，不會爬樹捉鳥，也不會舞劍練武，沒什麼意思，讓不要再跟著孤。”

“舒婉不甘心，便約了孤。爬到了一棵樹上，到了一顆鳥蛋，等著孤來想證明給孤看，然而那日，孤一時疏忽卻忘了赴約。”

“爬上去，自己卻下不來，附近又沒有什麼宮人經過，最后沒了力氣掉了下來，正好掉到了樹下的一個枯井里。”

“第二日，舒家的人來找孤，孤才想起此事。等趕過去的時候，舒婉已經渾凍得青紫，呼吸十分微弱。雖然救了回來，卻落下了弱的病。”

“此事，孤一直耿耿于懷。如若不是孤說了那些混賬話，也不會爬上樹；如若不是孤忘了赴約，也不會掉到枯井苦等一宿。”

翊宸說著，呼出了一口濁氣，好似生怕夏落離開一般，反手握了的小手。

他繼續道，

“五年前，舒太傅突然來見孤，說舒婉的弱之癥愈發嚴重，外加一心只想嫁到東宮，的婚嫁大事了舒家的心病。”

“那時孤已經中了火麒麟毒，是個將死之人，本不同意此事。但孤犯錯在先，理應對有所補償，便想著，孤雖然什麼也給不了，但在死前保舒婉一世榮華應是能做得到的。”

“舒婉有一個鐲子，是娘親送的，當年掉到井里的時候摔碎了，孤很愧疚，便親手將那鐲子修補好，還給了。”

“沒想到，這一舉，卻讓產生了妄念。”

翊宸說到最后，整個人散發出了頹然的氣息。

夏落則有些無語。